她叹了口气,有些话不说不行,“甚尔,我是个偶尔需要陪伴,偶尔需要性爱的人,只是偶尔,你明白吗?”禅院甚尔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他们很少像这样坦诚相见却什么也不做。这一刻来得有些迟,平静得让她有些开不了口。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逃避他的双眼,“或许你会告诉我,你也喜欢这样的生活。但其实你不会喜欢的,你的生活需要的是一个踏实的支点,一个在你颠簸一生后放下一切回归的支点,而那不会是我。”
“为什么?”他声音压得很低,胸腔随之震动。
“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在任何地方,”她这么告诉他,“你还很年轻,还有的是机会去寻找真正的生活。”
“我喜欢偶尔的生活。”禅院甚尔并没有对所谓的生活有过期待,他的一生从出生起就已经毁得面目全非,生活会在废墟之中不断地下跌。这时候的他很难理解岩崎紬所说的支点,这种未来听起来像是谎言编织的泡影,“你说的,支点,我找不到的。”
“你会找到的。”岩崎紬吻了吻他的嘴唇,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紧绷着的后背,“你会的,甚尔。”
他们后来又做了一次,算是告别。
禅院甚尔摸着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与自己的舌尖纠缠,他们胡乱的吻着,下巴和胸口被口水弄得湿乎乎一片。他扶着她的大腿,将她往自己身下拉,就着混合的淫液和精液重新填满了她的身体。那里面本就湿热,没等他多抽插两下就开始重新涨潮,泡得他连心都是一片水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与她拥抱,接吻,等待白天来临。他体内的灵魂已经扭曲到了可怕的地步,有无数次在想,就这样一直一直做下去,让她留下来,永远留下来。
至于最后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他也不知道。
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只记得在入睡前,她告诉他,自己不久准备出国。
他问:“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不知道,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或许永远。”
于是他们最后一次接吻,将他送进这二十年来唯一一次平静的梦境里。
醒来时岩崎紬已经离开了公寓,她把公寓送给了他,连带着还有那些价值不菲的咒具,除了这些,他们相处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什么也没留下。
禅院甚尔卖掉了公寓,带走了咒具,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了东京。
离开东京前一晚,他听见了头顶上有轰鸣声划过,他抬头,看见一只白色的巨鸟在空中,穿过云,穿过风,飞向他不知道的远方。
他突然在想,头顶飞过的哪一台飞机能送往她说的地方。
·
岩崎紬回国时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到底离开了多久,她又去了一趟横滨,还是在新年。这一次她没有在楼顶上望着烟火盛开的方向,而是跟着人群一起留在河边,等风送来夜里绽放得最耀眼得那一束烟花。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孤身一人,她扭头打量了一番他的侧脸,熟悉感让她忍不住笑弯了眼睛,“你也是一个人吗?”
“啊……是的。”少年闻声转过脸,看向岩崎紬,她依旧迷人。
她的声音很轻,笑容亲切,“我也是,特地从国外赶回来,想再看一次这里的烟火。”
“从国外赶回来?”少年有些惊讶,“千里迢迢回来,只是看烟火么?”
“对啊,”她望着灯火通明的夜晚,笑容满面地说,“只是看烟火而已。”
“你呢,也是特地来的吗?”她又问。
“我是帮人看烟花。”少年言简意赅地回答。
岩崎紬问他:“帮人看的?是生病了吗?”
“是去世了。”
“请节哀。”
“没什么,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少年说得真诚,不像是敷衍。
“错过了期待的东西,很可惜吧。”她轻声叹了口气,话刚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不知道,”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像是在回忆,“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只是临死前随口留下一句——有空的话去横滨帮我看一场烟花,根本听不出他到底在不在意。
“也是,”岩崎紬扬起脸,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将她吹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深夜,“明明只是一时兴起。”
她没有等到最盛大的那场烟火来临就离开了这里,离开时她问了一嘴少年的名字。
少年看了她一眼,说:“我叫伏黑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