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来的。”
纪行止依旧绷着身体,眼睛红彤彤地挪开了位置,蹲到了其他角落,纪园便一边摘腊梅一边偷偷看她,过了半晌,纪行止哑着声音问他:“纪园,人为什么会死呢?”
纪园不懂,也不知如何回答她,一时便沉默了。纪行止似乎也没想从他这里获取答案,问完后就眼神空茫地看着一处发呆,直到纪园抱着腊梅离开,纪行止都没再说一句话。
纪行止来府里的第三年时,虽然依旧瘦弱,脸庞却白嫩了许多,一双凤眸明亮清澈,打眼一看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而这一年,不知从何时起,府里常来一位李大人。纪骞每次对他都笑脸逢迎,端茶送水好不热心,李大人却格外关注纪行止,每次来都对她嘘寒问暖,不是摸她脑袋,就是拍她肩膀。
纪行止似乎不喜欢这个李大人,每次都尽可能地躲远一点,但上元节的前一晚,纪骞在饭桌上淡淡宣布:“明日,小止就和李大人一起出去玩吧。”
纪行止当场愣住,愕然看着纪骞,又看向沉默吃饭的秦若兰,求助一般喊道:“娘……”
秦若兰躲开她的视线,说:“只是陪李大人一晚而已,他年纪大了,又没有孩子,上元节一个人太寂寞了,止儿,你这么懂事,就陪一陪他吧。”
“可是……”纪行止惶然道:“可是他,他是个……”
纪骞蓦地打断她:“李大人为人正直,他觉得你可爱,想把你当女儿一样疼,你只是去和他一起过上元节,又不会出什么事,就这么决定了。”
纪行止张了张嘴,绝望地看着他们,纪园站在堂外,竟在这时体会到了感同身受的窒息感,他晦涩地抬头看了眼,桌上四人神情各异,纪骞面色平静,秦若兰眼神飘忽,而纪荣林低下头,唇角却扬了起来。
纪园只是个奴仆之子,对此无能为力,那天晚上他坐在自己的小屋,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也会遭遇到这种事。
他的父亲沉默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第二日的上元节,府中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屋外也格外热闹,人群摩肩接踵,笑闹欢呼,天子脚下一片祥和,似乎永远繁荣昌盛,不见一丝污垢。
而纪行止被打扮的格外漂亮,穿着淡青色的裙子,披着暖和的狐毛大氅,被纪骞牵着出了门。
纪园心中惴惴,本以为第二日才会再见纪行止,甚至做好了再也见不到纪行止的准备,可那天深夜,纪行止就回来了。
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身上没了那件大氅,小腿以下都湿透了,看起来格外可怜。但她并没有受伤,也似乎并没有……没有被欺辱。纪园第一个跑上去,着急打量她时,纪行止怔怔说:“我没事,我只是去湖边,去湖边走了走。”
纪园低头,注意到她手里还捏着一支糖棍,但还没来得及问,纪骞和秦若兰就匆匆赶来,拉着她回屋了。
纪行止被他们拽的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跟着走,她身形单薄,挤在两个成人之中,很快便被黑夜淹没。
李大人之后再没来过,好几日后,纪园上街采买,才听说大理寺卿李泓卢在上元节夜里喝醉了酒,第二日清晨醉醺醺从青楼下来,却一个跟头栽下来摔死了。
他心中一动,喜悦地跑了回去,果然在老地方找到了纪行止。他告诉纪行止这个好消息,纪行止却反应平平,嗯了一声就继续低头看书。
似乎从那晚回来后,她就一直这个状态,不喜不怒,不管干什么都无精打采的。纪园嘴笨,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半天后干巴巴道:“大小姐,东城那里好像来了个刀客,我爹说,想送我去学些武艺。”
纪行止终于抬头看他一眼:“那很好啊,你去吧。”
纪园鼓起勇气,劝道:“大小姐,你也和我一起去学吧,这样,以后也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纪行止默了会儿,才看向他,平静道:“谢谢你,可是,他不会同意我去的。”
纪园一时无言,因为他知道纪行止说的是事实。纪骞只可能送纪荣林去,根本不可能送纪行止去,他向来重男轻女,即使是一同在国子监工作的天乾女官,他也是看不起的。
而纪行止已经清楚地看透了他的品性。
纪园就此开始了一边学武一边帮府里跑腿的生活,纪行止也一心扑倒了读书上,两年后,她便通过会试,成为贡士,期间她还克服恐惧,逼着自己学了水。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直到有一日纪园跟着师父外出游历回来,习惯性地到梅园时,才看见纪行止颤抖着跪在墙角,捂着小腹痛苦地呜咽。
他大惊失色,冲上前问纪行止发生了什么,纪行止艰难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睫湿漉漉的,愈发精致的面孔却被痛苦染上狰狞,她一边抽气一边磕磕巴巴说:“乾,乾元散……”
“您为什么要喝那个!”纪园惶然问:“大小姐,那只是偏方……那不可信的!”
“我知道……”纪行止说着,哆嗦着翻过身,软绵绵躺倒在杂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