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蝉鸣悠悠,阳光透过茂盛的绿叶洒在了临水的木质平台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
纪行止躺在屋里的矮榻上沉睡,柔软的长发散乱开来,一身白衣干净得像初下的雪。等她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成了血红的残霞,蝉声依旧响亮,穿透这黄昏,带来阵阵清风。
纪行止睡意惺忪地侧过头,瞧见背对着她坐在门外临水平台上的人。那是姜菱,她穿着红艳如火的长裙,柔软浓密的黑发散在背后,一边懒散斜倚在小桌上,一边捣鼓着几根刚折下的枝条,想要循着记忆把它编成一个漂亮的花环。
她做得专心致志,因此没注意到纪行止已经醒了,还在后面认真地瞧着她。
纪行止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忍不住伸出手指,隔着不远的距离轻轻勾勒起来,勾到最后,她忽地蹙起眉,被烫着一般收回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姜菱。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纪行止下意识闭上眼,听见那人脚步轻快地靠近,影子遮住了落日的余晖。姜菱身上馥郁的香气一瞬间蔓延而上,纪行止眼皮不安地动了动,却强忍着一声不吭。
过了会儿,姜菱嘀咕道:“大了。”
脚步声又渐渐远去,纪行止忽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良久才小心翼翼睁开眼,她慢腾腾翻过身看向门外,水边的木桌旁已没有人了,但桌子上还留了一个镶着花瓣的翠绿头冠。
纪行止看了一会,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爬起来慢慢走到桌旁,她随手拿起花冠,左右端详了一番,犹豫着戴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唔,确实大了。
她小心放好花冠,抬脚沿着长廊朝外走,正好碰上从拐角处转弯过来的姜菱。女人一双眼睛天生含笑,怀抱着一捧鲜红热烈的月季花,一张漂亮脸庞却比花更明艳。
她看见纪行止,愣了一下:“醒了?”
纪行止嗯了声,站在她身前,伸手抚了下花瓣:“这是做什么的?”
“用来做花环的。”姜菱坦白道:“这花城的游园会习俗不就是这样吗?未曾嫁娶的小姑娘会被爱慕者送上花环,戴得越多,就越受欢迎。”
纪行止:“我才不需要。”
“就当是我需要。”姜菱温和一笑:“反正是出来散心的,你随意一点,我也随意一点,在这里放松放松也好啊。”
纪行止默了会儿,问:“那你呢?你不要吗?”
“说了是未曾嫁娶……”姜菱说到这儿,忽然顿住,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我又不是小姑娘。”
纪行止却蹙起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姜菱心虚道:“就是嘴瓢了,我不要只是因为我年纪大了,本就不适合。”
纪行止目露怀疑:“当真?”
“真的真的,”姜菱推着她往椅子上坐:“你乖乖坐着,等我给你编完,我们就一起出去逛一逛。”
“有什么好逛的……”这么说着,她却老老实实坐了下来,两只手也规规矩矩放到膝盖上,嘟囔道:“你最好编得漂亮点。”
花城离京都不过百里,来回叁四天就够了,也是因此,纪行止才愿意被她带出来,到这无人相识的小城里,半推半就地与她一起游玩。
彩灯照亮整条长街,熙熙攘攘的街头满是人们的欢声笑语,装扮得五颜六色的各式花车从街道一头开始行驶,车上舞者载歌载舞,两旁行人驻足观看,不时传来阵阵喝彩声,将手中的花瓣朝车上拋上去。
纪行止面色平淡地瞥了眼,便看向不远处卖糖画的摊子。姜菱正站在那里挑挑拣拣,表情认真得好似在决定什么人生大事。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歪了歪头,定定看着姜菱的身影,表情愈发茫然。
不求回报,千依百顺,说着喜欢她,主动送上门了,又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还是说,姜菱真要恪守自己的原则,若她不是真的喜欢,姜菱就真的不会碰她?
纪行止不禁有些出神,这时,身后却忽然涌来一群身着彩衣的小孩,他们笑闹着往前跑去,竟把她带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离开了原地。纪行止心里一慌,好不容易挣扎出人群,再回头,就已经不知身在何方了。
举目四望,只见各式各样喜气洋洋的脸,纪行止转了一圈,觉得自己想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姜菱,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提不起劲,也不想再逛,索性找路回客栈,等路过一个贩卖面具的小摊时,又忍不住停下来。
那张金色狐狸面具绘制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纪行止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取下来,戴到自己脸上试了试。
冰凉的触感叫她不自觉舒了一口气,视线被收拢得窄小逼仄,脸庞藏在面具的黑暗里,她却收获了一些安全感。纪行止付过钱,正要继续往前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
她愣了一下,转过头,瞧见不远处逆着人群四处张望的姜菱,姜菱的眼睛慌张地从一张张人脸上扫过,掠过纪行止后,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