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们都说在qq上找不到你,问我有没有你微信。”季见予丢她一记嫌弃眼神,把手拿开了。
苏冷很认真地反驳:“不可能,我qq一直用着。”
“是吗?”
“我昨天还刷到你给丹点赞了……”
被短暂盖暖过的皮肤更敏感,远处操场隐约传来夜跑人欢脱的脚步声。
苏冷受不了他存疑的眼神,太凌厉,可她还是很倔地望着他,一动不动。最后,季见予摸了摸鼻尖,他手指又细又长,不留指甲,甲床是很健康的粉,苏冷看得眼睛有些花。
“我微信qq同名。”季见予说。
“我给你qq备注全名,不知道你网名是什么。”
“哦,我还以为你早给我删了。”
苏冷打了个喷嚏,忽然想到尖尖怎么还不出来。
“同学聚会怎么了?”
季见予没有当面解释的耐心,“时间没定,既然你qq还在用,我让他们qq找你。”
他没再坚持要她同意微信申请,苏冷松了口气,不过一瞬,就又走神了。
两人再无话,沉默了一阵。教学楼走出来个瘦瘦的影子,都回头看了一眼,苏冷急忙迎上去:
“尖尖!”
“你哭了?”
李尤尖抬头看到季见予,惊慌低头,什么也不肯说。
季见予淡淡收回目光,自顾靠在墙上,什么也不做但姿态闲散,并不尴尬。
“我们边走边说。”苏冷第一次挽李尤尖的手。小学之后,她没有主动挽人家的习惯。
走了两步,注意到季见予还在,回头看了一眼。
季见予也在看她,面无表情。很奇怪,他一个人站在路灯下也毫无孤独感。
要扭头时,苏冷看到了从办公楼走出来的江橙。
老陈找李尤尖并不是要骂她下午和苏冷说小话又要换宿舍,而是通知到她的贫困贷款材料有问题,需要重新整理上交。
李尤尖声音都哭哑了,“重新弄一份真的很麻烦,还要回镇里盖章,可是我没车费也没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问题,明明初中开始我每年都是这样弄的,交上去之前也检查过很多遍……”
其实李尤尖没这么脆弱,她从小到大吃过太多因为穷带来的苦难。来到城里最好的高中,她知道自己突兀、卑微、渺小,时刻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容易害羞、无措、生怯、恐惧……可她没真正流过泪。
但被现实压垮,往往就在一瞬间。
没钱是根本问题,如果助学贷款申请不下来,她无论如何都是付不起学费的。
她甚至开始想,只开启了两天的高中生活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了。
到跑道中央的时候,李尤尖崩溃了,完全走不下去,蹲下来伏在膝盖那里哭。
苏冷没经历过这种事,小初是义务教育,而且她的学校是贵族学校,身边朋友非富即贵,即使校服费、材料费、活动费是天价,也不会有人为此崩溃。
她甚至分不清助学金和助学贷款的概念。
呆呆站在第三跑道上,居高临下地看李尤尖哭缩成一团。
斜后方传来声嘹亮口哨,两三个男生慢悠悠走,不忘做投篮动作,像有多动症一样碍眼。
“才开学第二天,谁家穷鬼在跑道上哭啊,挡人跑步了知不知道!”
他们刚才话题进行到一周生活费的问题,有家长只给充一周的饭卡、澡卡、水卡——反正封闭学校,也不会产生其他开销,结果昨天男寝楼下有人蹲着哭,说自己穷死了,想吃个鸡腿都得掰着手指头算支出。
沉浸悲伤的李尤尖张皇抬头,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她哭到头昏,懵懵懂懂的,胡乱说了几句“对不起”,以为自己真碍到了夜跑的同学。
也被那个“穷”字,精准穿心。
那几个男生发出一串爆笑,等看清楚人,眼睛一亮。
哎这不苏冷吗,半夜男寝熄灯后打赌——等苏冷和杨易杰分手了,他们谁第一个去踢苏冷这个铁板。
有人说,苏冷看是白富美,实际上从初中开始就私生活糜乱,早就是黑木耳了。
她同桌李尤尖也不差,长得美、没脾气,镇上来的没见过世面,男组长去收作业她都脸红。
这么一看,苏冷旁边那个瘦薄发颤的身影,可能是李尤尖?
少年神经更狂动,觉得是班上女同学,调侃两句更没什么了。
苏冷淡淡出声,“狗就别在跑道上晃了,挡人视野了知不知道。”
谈时边动作微顿,还是一句话没说,睃了眼不知不觉成为跑道中心的两个女孩——一个实在傲气,骨子里的绚烂是外放且张扬的;一个是平淡的耀眼,脸和身段都足够魅惑人心,在卑怯皮囊之下。
李尤尖哭瞎的眼睛渐渐找回些清明,看到原本散落跑道的人都聚拢过来,竟像黑云压城,急忙拽住苏冷衣袖。
“你他妈骂谁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