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了,如果不自己坐车,要从学校到车站,再从市里到县里,又从县里转到镇里,最后还要从镇里搭车回家,一路上耽搁,到镇上肯定没车了,到时候都回不去了。陈昕想了想,觉得柳和茜说得对,便同意了她的邀请,诚惶诚恐地坐上了柳和茜家里的车,程鑫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车上了。
柳和茜家原来是陈昕隔壁村的,她爸后来自己做生意,举家搬到镇里去了。柳爸爸听女儿说陈昕是免费特招去的他们学校,立即对陈昕刮目相看起来,家长们总是喜欢学习成绩好的孩子的,一路上还问了陈昕不少问题,家是哪儿的,父母是谁,这么一说起来,发现柳爸爸和陈昕爸爸还是同学。
柳爸爸遗憾地说:“你爸爸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太遗憾了,那么年轻就没了,可惜了。”
陈昕没说话。他爸是得肺癌去世的,那时他才八岁。陈昕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父母外出务工,聚少离多,后来他爸查出病来,就回来治疗,那是他们父子相处得最久的一段时间。陈昕记得爸爸做完手术在家养病的时候,总是穿得厚厚的,坐在走廊上看他练字,偶尔也会指点他,英俊的爸爸嘴角总是挂着微笑,不过陈昕偶尔抬头却会看到他笑中带哭的样子,那模样让陈昕很难受。爸爸去世之前已经不能走动了,他卧病在床,经常痛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不过他很少呻吟,说叫了也还是痛,却给身边的人徒添痛苦。陈昕最敬爱的人就是爸爸。
柳和茜见车里气氛有些沉闷,赶紧将话题岔开了,说了些学校的事。陈昕的情绪才从伤感中回转来。
自己开车比坐班车果然快不少,到镇上的时候也才五点多,柳爸爸说要送陈昕回去,但陈昕坚持自己坐班车回去,因为这个时候还有车。柳爸爸拗不过陈昕,便在车站把他放下了,陈昕赶上了回去的最后一班车,他心想,如果不是搭顺风车,今天还真是回不了家了,对柳和茜父女更多了一分感激。
陈昕回到家的时候,早春的夕阳余晖将西面的天际染成了橘粉色,村庄被暮色勾勒出不甚明晰的轮廓,有炊烟袅袅升起,陈昕知道有一道可能是自己家的,几只晚归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头顶掠过,没留下任何痕迹。谁家的祖母在呼唤着孙儿回家,在静谧中拉长了声调,间或传来几声懒洋洋的狗吠。看着这熟悉的情景,陈昕的心格外宁静和满足,终于回来了,他加快了脚步。
陈昕家在村东,进村没几户就是他家。周围的邻居看见他回来,都纷纷跟他打招呼:“昕昕回来了啊。”
陈昕只是点头跟对方笑笑,有人说他傲气,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陈昕是从小口拙,小时候因为结巴没少被人取笑,所以后来见人只是笑,很少开口,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陈昕刚到家门口,就看见爷爷拄着拐,佝偻着瘦弱的身体在走廊上取柴,他赶紧奔上前:“爷爷,我、来!”
陈爷爷转过脸来,有些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口齿含糊地说:“回、回来了?”
陈昕放下包,接过爷爷臂弯里的柴,又从柴堆上抽下一些,抱到厨房里。陈昕的爷爷多年前中风,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残疾,需要拄拐行动,中风导致面部扭曲,说话也含糊不清,还有些结巴。陈昕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奶奶特别勤劳,要下地种田做事,就把他留给了失去劳动能力的爷爷照看,陈昕跟爷爷相处时间长了,原本清晰的口齿也变得结巴起来,家里人费了很大的劲,都没能扭转过来。后来陈晞出世了,父母特意强调不能让他跟着爷爷学话,所以一直被奶奶带在身边,没有也变成结巴。
正在屋里择菜的陈晞听到动静,立即跳出来迎接:“哥,你回来啦?太好了!”
陈昕点了点头:“奶奶呢?”
“奶奶摘菜去了,明天要上街卖菜。哥,你给我带礼物了没有?”
以前每次陈昕从学校回来,都会给陈晞带一些从学校食堂里买的包子、油条、鸡腿之类的吃食,虽然带回来早就凉透了,味道也不怎么好,但对一个连上街都困难的孩子来说,这些都是美味。这次陈昕的卡丢了,一直都是借程鑫的卡吃饭的,所以没有给陈晞带吃的,他有些歉意地说:“没、没有,今、今天走得急,没来得及。下次给、你带——有、有礼物。”他突然想起程鑫给他的巧克力了,他一直都没舍得吃,回来的时候塞包里了。
陈晞迫不及待地拍手起来:“是什么?”
陈昕说:“先、做饭,吃了饭、再看。”他想等奶奶回来了一起尝尝。
陈昕回来了,爷爷就该歇着了,陈晞烧火,陈昕掌勺,兄弟齐心,麻利地将晚饭弄出来了,菜都是素的,没有荤的,很简单的炒莴笋叶子,陈昕把莴笋切丝凉拌了,比炒着吃爽口。这时奶奶也回来了,挑着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蒜薹和莴笋,快七十的人了,还成天忙里忙外的种地种菜,挣点钱补贴家用,就是想给儿媳减轻点负担。看着大孙子回来,奶奶也笑开了颜。陈昕没有告诉他们饭卡丢了的事,免得二老担忧。
吃完饭,陈晞早就巴巴地等着哥哥给他拿礼物。陈昕说:“急、什么,等、等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