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嫣直接从星舰数十米高的舷梯一跃而下,脚尖儿刚着地,骁捷的身形已驽箭离弦般飞蹿出去。他的暗卫全速疾奔,只能看见主上的残影。
元首府拔地参天的合金大门严丝合缝,两旁守卫持械而立。
沉嫣刚抵达门前,大门一分为二,往两旁无声地洞开。大总管曼宁洛佩兹领着一干仆人急急迎出门来,躬身向他行礼。
沉嫣听而不闻,神情冷漠,越过他们,大步往内院走去。他的脸雪白,眸漆黑,身段颀长,风姿卓越,浑然不似尘世中人。
曼宁等人紧随其后,始终半鞠着腰,神色恭谨,噤若寒蝉。
沉嫣径直来到正院的东侧跨院,这里是蒋晗熙的私人办公厅。
蒋晗熙推门慢慢走出,长身鹤立,风流儒雅,冲着沉嫣点头致意,“大哥来了。”
二人落座,仆人奉上茶来。
蒋晗熙将其余人等全部打发出去,笑道:“大哥别来无恙?”
沉嫣悠悠吃了口清茶,似笑非笑,“现在自然无恙,往后如何,就要看沉二少和你蒋公子的意思了。”
蒋晗熙道:“大哥何出此言?我与沉飞有言在先,有生之年,绝不会对大哥加诸一指。”
沉嫣不以为意,“两个五岁小儿说的话,我从来不曾放在心上。”沉飞虽比蒋晗熙年长一岁,当时却未过六岁生辰,而蒋晗熙论虚岁可称五岁,所以沉嫣说二人都是五岁的小孩子。
众所周知,联邦顶级世家豪门沉氏的嫡出大公子沉嫣,才貌双绝,万千宠爱集一身,却在十五岁之时,扬言要心无旁骛,专注于艺术创作,将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让给了年幼他十岁的胞弟沉飞。
沉嫣放弃家业,其实是权衡得失之后的决定。
其时他新得了几尊古华夏时代堪称典范的人物石雕,连日来居于别院,流连忘返。这日晚间,亲弟沉飞携同蒋氏世族新出炉的少主蒋晗熙,杀了门口一干守卫,闯入他的卧室。
“我会篡位。”年仅五岁的嫡亲幼弟仰起头看他,神情却似在睥睨众生,“弑父杀兄,不惜一切。”白净的小脸溅满他亲手斩杀之人的鲜血,眸色淡然,语调平静,彷佛在说他要喝水吃饭一般。
沉嫣若有所思地瞥向蒋晗熙:“刚刚成为少主,稍微接触到点儿家族权柄就如此迫不及待,图穷匕见了?我已经当了十五年沉氏世族的少主人。”蒋晗熙于两个月前,被正式定为蒋氏下一任继承人。
“我不急呀,沉飞急呢。他最受不了屈居在我之下。他若差我太多,可不配当我的朋友。偏我身边都是些蠢货,就他还算有点儿意思,只好事事都顺着他。”
他笑得天真无邪,“大哥的别院,里里外外数千人,这小院里贴身伺候和保护的,也有几百人。他们可不像大哥自小服用秘药,修炼秘法,不惧剧毒。大哥再犹豫不决,数百条人命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刻钟之后,神仙也难救。
沉嫣给自己倒了杯茶,“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死得其所。”
蒋晗熙又道,“听说大哥新近得了些新鲜玩意儿?我方才瞧了一眼,果然有趣得紧。其中一座女石雕,小姐姐虽是肢体残缺,然则肌肤细腻,端庄秀美,倒是叫人移不开眼睛。”
沉嫣站起来,“你做了什么?”
“我看那小姐姐赤身裸体,怕她着凉,把密室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一点。”
一直夷然自若的沉嫣脸色微变。
蒋晗熙哈哈大笑,“大哥果然是个痴人。活生生的人倒比不上一尊尊死的雕塑。”
“沉蒋二族世代结盟,你我同为少主,我与大哥却非同道中人。”
“大哥志不在此,不是吗?何不退一射之地?”
“大哥德行纯备,霜松雪竹,可守成而难于进取;沉飞则不然,他呀,必开元建国,立不世之伟业,开太平之盛世,将沉氏的荣光推向巅峰!”
沉嫣的视线往下,他年幼的弟弟正漫不经心地摩捋手中那柄比他人还高的重剑,剑锋上血水淋漓,红得刺眼。
二人哪里像尚不到冲龄之年的孩子,简直是两个自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沉嫣清楚地意识到,摆在他面前有三条路:一,远远送走胞弟,告知蒋氏长辈约束蒋晗熙,加以教导训斥,今日之事,一床锦被遮盖;二,退出逐鹿之战,寄情艺术山水;三,当机立断,将二人斩杀,永绝后患。
第一条,阿飞绝非池中物,沉氏日后必定祸起萧墙;蒋晗熙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移,将来沉蒋同盟,恐生嫌隙。
第三条,于自己其实最有利。晗熙少主之位尚未坐稳,且不为家族掌权人所喜,不过是天赋惊人,奇货可居,工具人般的存在;有自己珠玉在前,阿飞在沉家向来不受重视,可有可无。凭他板上钉钉的沉氏继承人身份,祖父身为沉家如今地位最高之人,对他又是毫无原则的宠爱看重,除去二人的后果,他完全承担得起。
沉嫣重新坐下来,抿了口茶汤,轻叹一声。
不过是两个小孩子,皮肤雪白,眼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