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你他妈找死?”
阿仑站起来,喉间滚出两声分贝低沉的闷响,朝欣柑的方向迈步。
欣柑从它矫捷的步伐中,愣是看出了几分幼儿学步的笨拙与忐忑。
她遏捺着没有后退,随着它愈发靠近,总觉得腥气儿扑面而来,手指紧紧攥住裙摆。刚才照顾阿仑的叔叔说了,阿仑一个月没吃过生肉,不该有血味儿残留,应该是错觉……也许是因为,它外形实在太像猛兽,虎,豹……野外凶兽,择人而噬……
“阿仑从来没攻击过普通人。”徐昆挨过来,握住她微抖的小手。他不会勉强欣柑,如果她肯尝试接纳阿仑,他自然欣慰。
普通人?“阿仑是警犬?”欣柑杏目睁大,光彩熠熠。
她对军人、警察和消防员的滤镜有八百米厚。
“军犬,不过它没有正式的军队编制。”阿仑想跟他回家,不愿意留在部队,他尊重它的选择。
“它在营地接受过正规的训练,还曾经参与军中的战斗行动和巡逻执勤工作。”
他捏紧欣柑的手,慢慢告诉她,“阿仑咬伤过八个人,咬碎了一个人的喉咙。”颈动脉破裂,当场毙命。阿仑一般不攻击嫌疑人的要害。当时情况特殊,那人要引爆一枚巨大的核地雷。核地雷威力惊人,一百多米外仍具备杀伤力,还会造成严重的核污染。
欣柑脸色发白,“那些都是坏人?”
“敌人。”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不能笼统以善恶、好坏论,“如果你觉得阿仑身上有血气儿,那是因为,它真的见过血,杀过人。”
越是柔弱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动物,越具备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徐昆怜惜地摩挲她苍白的脸颊,“怕的话不用勉强自己。阿仑在爷爷家里,受不了委屈。”
“这样不好,它的家是这里呀。”欣柑使劲儿摇头。阿仑今年六岁,已经保家卫国。自己马上就十六岁,什么利国利民的事儿都没做过。她还不如阿仑对社会有贡献。
“一条狗,好吃好喝供着还不够?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寻常人家,一家几口每月的花费加起来,兴许都比不上阿仑。光它的狗粮和每日搭配的肉类,一个月下来就好几千。到了徐老爷子家,待遇也不会有丝毫下降。徐昆自问对它够意思的了。
他不以为然,垂首去吻欣柑,“别多心了,你过得自在最重要。”
说到底,徐昆就是个大大咧咧的直男,还是个被捧惯了的高干子弟,富家子弟,感情上十分粗暴专横。所有有限的细腻、体贴、怜爱之情,都给予了欣柑,也只限于她一人。连养了多年的爱犬也不能幸免。
欣柑抬手轻轻推开他,又去看阿仑,“阿仑,来我这儿,好不好?”她腿软,再也迈不开步。
阿仑听话地挨着她坐下。如狼如虎的巨兽,用鼻子发出类似“嗯、嗯”的,极轻缓柔和的鸣叫,似在对她倾述着什么。
欣柑突然想起一句西方的诗:心有猛虎,细嗅蔷薇。(thetirsniffstherose)
她被这种反差极大的温柔细腻蛊惑,鼓足勇气伸出手。
徐昆见她坚持,瞟了眼她几乎抖成筛糠的小手,体贴地包到自己手心儿,带着她抚摸阿仑黑亮的皮毛,“别担心,阿仑很健康,很干净,不流口水,没有体味。日常就是狗粮和新鲜宰杀的牛肉鱼肉配搭着吃,从来不吃外面的脏东西。每天刷牙,每周洗澡两次。眼睛、耳朵、肛门腺隔天清理一次。定期做体内、体外驱虫,接种疫苗。”
欣柑“哦”了一声。
她其实只是害怕,并没有考虑卫生问题。不过听了徐昆的话,确实安心许多。
阿仑黑曜石般深邃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凝在欣柑脸上,淡红色的大舌头慢慢伸出,试探性地舔了舔她的手心。
徐昆眉心聚拢,有些不乐意。不过这是狗类亲近人的惯性反应,他一时也不便发作,怕把欣柑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吓退回去。
欣柑小手微抖,倒是没有抽回。
阿仑鼻子持续发出低沉动听的鸣叫,似是在安抚她。
欣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阿仑的目光与叫声,有种说不出的悠长缠绵,彷佛极通人性。有一刹那,恍惚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不是一头凶猛雄健的犬兽,而是一名温柔俊美的人类少年。
“啊,好痒,阿仑别这样……”湿热粗糙的舌头落在腮颊,来回滑动。欣柑回过神,慌忙往后避了避。
徐昆脸色一沉,厉声喝止,“阿仑,别舔了,妹妹不舒服。”他不知道欣柑舒不舒服,他心里是真的不舒服。
阿仑缩回舌头,双眼紧盯欣柑张合的小嘴。
狗眼睛看到的世界与人类不同,并非色彩斑斓的,只有黑、白、黄、蓝、灰色。
然而妹妹唇肉润湿丰满的质感,小巧贝齿莹润的光泽,藏在口腔的小舌嫩得近似透光的色泽,有种奇异的吸引力,不断冲击它的眼膜,还有丝丝熟悉的香气从她唇缝飘出,径直钻入它的鼻尖儿,与它藏起来的衬衫一样的气味儿,更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