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没想起来太多。”赛缪斯说。
“是啊,”他说,“你居然管我叫主人。”
赛缪斯首先露出茫然的样子,接着,好像是思索了一番,明白了,慢慢地笑了。
“我……和你很要好吗?”
其实,并不算。
海妖说他想着他,黑龙说他爱他,阿尔特莉娜说她永远支持他。但是,来自奥伦的赛缪斯呢?
赛缪斯很少对他说点训练和学习以外的私人话题。神射手只是默默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竭尽所能配合他进行战斗。
“你是我的朋友,”他说,“你对我从来没有过恶意,从来都很友善。”
在那个魔王设下的揭露所有人内心的幻境里,他也走到过赛缪斯身边。弓箭手心底的秘密只是——他并不想离开哥哥姐姐,爸爸妈妈,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他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学习魔法,神话,参加成为勇者伙伴的遴选。
赛缪斯想离开神殿,他不喜欢神殿。
但是赛缪斯永远做好他应该做的事。他拉开弓,射穿那些尖叫着他心底愿望的幻影。
“我从这里醒来,”赛缪斯指着那株幼小的魔树,“什么也不记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要做什么……我想去找她,发现她已经死了。她留在我脑子里的知识告诉我,你是她最爱的人,密不可分的伴侣,我的男主人……我想去找你,我找不到你……”
“……是我杀了她。”
赛缪斯没有露出什么特别震惊的表情,就像不久之前,中了海妖的魔法后,那种轻微的茫然与迷惑,说:“是这样吗?”
似乎也知道这样的态度显得非常古怪,赛缪斯补充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也许你们有什么误会,也许这是她安排的,也许……唉,其实,复活她也不是她给我的命令,我把她放进这里,是因为不知道该把她的尸体放在哪,看到了一个人的尸体,哪怕她不是我的主人,放着不管也不太好。我也不知道这样能复活她。她还没来得及给我任何命令就死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游荡,这里没有昼夜分别,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魔族,他似乎是她的下属,应该叫什么什么公爵吧。他闯进了这里,大呼小叫地说什么果然她还留了后手,我是妄图复活她吧,我不能这样。不能哪样?我问他。”赛缪斯说到这里,似乎也觉得非常好笑,嘴角上扬,“他就告诉了我,把血肉喂给魔神树,它就能用这血肉的力量修补她。我把他杀了,尸体喂给树。可惜还不够多。所以我又喂了自己,可惜还是不够……”
“你——喂了自己?”
“我很无聊,”赛缪斯对自己的行动让他这样的讶仿佛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该去做点什么,复活一个把我复活的主人,好像是一件值得努力去做的事。她活过来的话,我没准还能知道更多事情……可惜,远远不够。还不断有人来这里打扰我。莫名其妙的魔族,问我:您就是那个新公爵吗?然后或是要追随我,或是要挑战我……非常无聊。”赛缪斯说到这里,好像在检视着这些年来遇到的魔族里,有没有值得说一说的人,一小会后,他只是重复着,“非常,无聊。”
“……其实,你还有家人。”他对赛缪斯说,“奥伦亲王,现任国王的叔叔,你的父亲。他的妻子,你的母亲。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
他努力回忆着那些可以告诉赛缪斯的东西,但是,这十年来他没有关注过那些消息,所以现在,除了这些泛泛而谈的东西,其他更多的他就说不出来了。
赛缪斯摇摇头。
“我是魔族了。我知道,我似乎还有亲人,但他们不是魔族,仇视魔族。对他们来说,没有我更好吧?”
确实如此。但是,面前这个人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他很意外。
“你不好奇你的过去,不好奇那些记忆吗?”
“噢,其实是这样……我的主人留下的知识告诉我,是她故意封印了我的记忆,认为这样,你看见我时,会少很多痛苦……”
他呼吸一滞。
赛缪斯看着他的表情,笑笑。
“如果你真的会少很多痛苦,我是很乐意这样的。别责怪自己……”从公爵的口型看,他习惯性地想叫他主人,但是到嘴边又改口了,“……亚基里斯。”
“……谢谢。”他说。
“而且最终,我会恢复记忆的。我的主人留给我的力量耗光时,她留下的禁制就消失了,虽说那时候,也就离我再次死去没多会了……所以,我不急。”赛缪斯说。
那你在刚才的战斗里为什么还要那么全力地释放属于她的力量,消耗你自己的生命呢?他想问。弓箭手不是那样硬碰硬地战斗,赛缪斯一定有别的战斗方式。
他意识到了什么。
“复活你对你来说……是不是很折磨?”
就算你没有了惨死的记忆,没有了过去身份的印象,没有内心的纠结,对过去可能认识的人漠然又坦然……
“哎呀,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