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舟把密码修改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维桢对他的行径沉默以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不介意闭门不出,然而无法忍受被拘成了笼中鸟槛中猿。维桢难掩悲哀和失望,自己并没有插翅而逃的打算,沉飞却总想有备无患地将她的翅膀折断。
维桢心里存了怨言,对沉飞有些躲避和冷漠,沉飞要与她亲近时又再反抗哭闹起来。沉飞看在眼内,只作不知,每晚回去一如既往地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在床上若维桢实在不情愿,他也装模作样地偶尔顺顺她的意——总要给小孩子一点发泄的空间不是?因此当他听完舰队的工作汇报,随后接到维桢的来电时,短暂的惊喜过后便涌上一丝恐慌——维桢心情舒畅的时候都未必会主动跟他联络,何况是耍小性子抗议的非常时期。
通讯器一接通对面就传来抽泣的声音,沉飞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强作镇定道:“桢桢,出什么事了?你别怕,先告诉我。”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大步往外走。
“你把我关在家里,想联系你,又占线了一个多小时,你到底管不管人家的死活啊?”维桢抽抽搭搭地控诉,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嗝。
沉飞脸上不由露出笑意,小丫头的语气里撒娇抱怨居多,不像是出了意外,“怎么啦,小心肝儿?是不是想老公了?没办法啊刚才是工作的事儿,你别生气。”
另一端是短暂的缄默,维桢再次开口时声音细不可闻:“沉飞,很抱歉打扰你工作,请问你能不能抽空回家一趟?我……了,你帮我、帮我买点……”
她的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沉飞问了两次后,她干脆就一声不吭了。沉飞心里焦急,拧起眉正要追问,突然恍然大悟,低声笑道:“桢桢,是不是来那个了?让我帮你买些卫生用品回去对不对?”
维桢良久才“嗯”了一声。
沉飞细细地回味着她娇软羞怯的嗓音,仿佛有一股热潮流走于全身,连声音都暖融融地飘荡起来:“桢桢,我是你最亲密的人,这种事有什么好羞于启齿的?我现在就回去。”
维桢舒了口气,小声道:“麻烦你了,要快点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处境,真想凿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沉飞没有细问维桢用什么牌子和类型,小丫头本来就窘迫,再问恐怕要恼羞成怒了。他一径将车开到公寓附近的超市,挑了几个最贵的牌子各拿了两叁包。沉飞高大英挺,衣着华贵,专心致志地挑拣女性用品时的样子迷得路过的几个女人脸生红晕,不断地拿眼偷瞄他。沉飞对女性的爱慕目光早就习以为常,又满心记挂着维桢,挑好后直接结帐走人。
沉飞进门没看见维桢,径直走入卧室,床上空无一人,心中一紧,大声叫道:“桢桢,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沉飞,这里呢。”
细弱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沉飞疾步冲进去。维桢正抱膝坐在巨大的按摩浴缸里,一听闻脚步声就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一双剔透纯净的大眼睛含泪微垂时的姿态让人心生爱怜。
沉飞顿时心疼起来:“宝贝儿,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乖乖在床上躺着?干嘛要坐到浴缸里?连地暖都没开,着凉了可怎么好。”说着上前要抱起她。
维桢打着手不让他碰,声音发虚:“不行,我身上脏。”她撅了撅嘴,“你通讯器占线,我又不想把床垫和地板弄脏,只好坐在这里了。浴缸清洗起来相对容易些。”
“哎哟,我的小祖宗,床垫脏就脏了,直接扔掉再买一个又值得了什么?有什么能比你的身体更要紧的?”沉飞哭笑不得,弯身又想抱她。
维桢的裙子上沾满了血迹,自觉污秽不堪,躲开他的手,死活不肯起来:“你别管我啦。先帮我把淋浴的水温调好就出去吧,我要洗澡,身上恶心坏了。”末了,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添了一句,“劳驾你。”
沉飞无法,怕再耽搁下去她当真冻病了,便打开地暖,调好热水,把干净的衣物和卫生用品给她留下后避到外面去。在椅子上一坐下来,腿被硌了一下。沉飞一摸,哟,出来得太匆忙,忘记将枪搁下了。他连忙站起来,把那柄造型冷硬考究的点射激光手枪锁进保险柜里。维桢见不得这些枪械。有次他抱着维桢亲热,裤袋里掉出一小截枪管,小丫头当场就哭闹起来,半天都不让他靠近,沉飞之后就特别小心,不再让她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