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狗,怎么可能万事听从他的意思?这样的话维桢当然不会说出口,她乖巧地点头应允,喜得沉飞忘乎所以,抱着自己的心肝儿肉,大手伸进她的衣裙内,近乎失魂地呓语道:“宝贝儿,这几个月可让我怎么熬?真想把你吞进肚子里,到哪儿都带着,一时一刻都不分开……”
维桢被沉飞勾起了几分离愁,搬着他的脖子含羞带怯地说了一阵子惜别的话,把沉飞哄得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处。
沉飞昨晚就用小瓷瓮给维桢煨好一瓮她素爱的百果粳米粥,稍微加热就可以吃。粥炖得又软又糯,打开盖子清香扑鼻。维桢津津有味地就着沉飞拌的两碟子小菜吃了整整一碗,剩下的沉飞一力包办了。
沉飞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自己可人儿疼的小媳妇儿出了院门。
他的手下整齐划一分作两列站立静候。
私人星舰则停泊在专用的升降平台。
领队之人一见到沉飞立刻上前立正行礼,双手接过长官的行李。沉飞命他稍等,自己先把维桢送回学校上课。
沉飞一径把车开到教学楼前,将维桢从副座抱下来,然后蹲下来一动不动地凝眸于她。
维桢容色倾城,沉飞气势夺人,二人在熙熙攘攘的校道上极为打眼。维桢留意到周围窥探的目光,局促不安地往后退,被沉飞拦腰揽住:“桢桢,乖宝贝儿,别动,让我再仔细看看你。”
沉飞觉得眼睛有些酸涩,重重地阖了阖目。璀璨如金的晨光中,他的小女孩儿妍姿艳质,明媚不可方物,宛如尤物惑人,一颦一笑皆可颠倒众生——相见伊始的惊鸿一瞥,不费吹灰之力便走进自己心里,令自己对她辗转反侧,爱不释手,如今已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稍微一碰就是伤筋动骨,血肉模糊。犹记当晚在校道上扶起这惊慌失措的小宝贝儿,她一身素净的白裳灰裙,皓齿星眸,华容婀娜,不过盈盈一笑,已占尽春色。
维桢目送沉飞驾车绝尘而去,小嘴一扁,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慢慢凝结起来,欲坠未坠,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她心里难过,不想到教室去,慢慢行至若耶湖畔。
小脸低垂,几滴清泪终于缓缓滑落。她犹未成年,原以为人生的道路仍然很漫长,还有无数的可能,如今方知可以自由选择的余地已然很少,她被圈养起来,虽然没有高墙铁网,却再难踏出沉飞为她划定的围城半步。
沉飞说过的很多话她都不能完全认同,唯有一句无法辩驳:
“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根本没有任何自力更生的能力,你这样娇弱无依,总是需要一个男人来照顾你的。”
若耶湖翠绿清澈,微风吹拂,掀起层层涟漪,晨光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碎金裂银,美得令人想沉溺下去。如斯透净的湖水,湖底遍布淤泥残石。世事往往如此,看似明月清风,花团锦簇,内里却藏污纳垢。
维桢念及母亲爱如珍宝般捧起自己的脸,灿若晨星的眸子彷佛透过自己看到另一个人,那人是如此遥不可及,成为了她一生的遗憾。
一时又想到沉飞最近对待晗熙哥哥的态度,已然不再外露出半分当初的醋意。上回在他公寓里,俩人论及自己时,有种别样的暧昧——不算得是乐见其成,却有点顺其自然,妥协般的感觉。
维桢抿了抿唇,不敢往下探究——这能怪她吗?正如蒋晗熙所言,维桢能有什么错呢?她本就是一个在至亲别有用心之下,被养得心智童稚的小孩子。孩子么,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自然跑去找大人,或是丢到一旁,堪忧堪愁,大被蒙头,正是小孩子最正常的反应。
其实离开母亲身边,倘若维桢遇到一个爱她、包容她,又成熟理智的男人,未必没有成长的机会。偏她遇到的男人,沉飞,蒋晗熙,无一例外,强大,善谋,独断专横,高高在上,二人既爱维桢绝色倾城的少女身体,同样爱着内里懵懂天真,纯洁无暇,可任凭他们惯宠娇纵,摆布拿捏的幼童灵魂。自此,维桢再没有半分长大的可能。
湖面清亮如镜,少女倒影柔桡。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方瑾儒容貌冠绝天下,维桢与她相似,自然是极美的。
这是一个漂亮娇憨的孩子,身似浮云,心如飞絮,身心都不是她自己可以做主的,天地虽大,看似处处可安身,又无一处可容身,不过空赋了,这倾城容色。
……
“桢桢。”
维桢转过头去,男人龙章凤姿,眉眼瑰妙含荣,在大片熠熠晨光中分花拂柳而来,脸如叁月桃花,暗带风情月意,目光缠绵悱恻只落在自己身上。
女孩儿眸含秋水,灼妍似刚破出渌波的一株芙蕖,冲来人嫣然一笑,举步迎了过去。
(上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