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剩一片沉重浓密的黑暗。单调平凡的每一天。无可无不可,每天就这样过去了。
波澜万丈的人生,除了梦,还是梦
然而表面上看来,虽然欠缺刺激的每一天都是昨天的反覆,幸好神经突触并没有因此死绝。那种……刻意营造的平稳安定日子,突然间崩坏了。
林薰曾经以为母亲一辈子都是「妈妈」,父亲到死都是「爸爸」。然而,哪里出错了呢?哪个地方——无法契合?
某一天,
是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日子。但不愿意多想这份不可言说的童年回忆。
只记得当初无论如何哭喊着,尖叫着「不要走」「不要离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都无法挽回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开。
自那一天起,
偶尔相见的温柔父亲突然褪去了『爸爸』的假面,变成了冷酷决绝的『男人』,干脆利落地将他丢入艳丽的地狱。
就好像……在此之前的生活全是假的。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完全没有一丝依恋或是不舍。
为什么?
怎会如此?
难以置信。一切的一切。
这些,真的不是恶劣的玩笑吗?林薰好几次这么想,谁都好,只要能拯救他……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真希望有人对自己这么说。
哪怕是构不成安慰,拙劣的谎言也好。
他受尽屈辱,回到家中得以短暂喘息的某一日。
年龄稍长的姐姐,梳着两个天真烂漫的羊角辫闯入他的世界。
「这个奶油蛋糕是我多买的,你这么瘦,想吃的话就去吃吧」
她高高抬起下巴,想要表现出漫不经心却在他犹豫之时,眼神闪烁补充道「咳咳,再次说明,我不是特意买给你的啊!别误会」
在那个遥远燥热闷滞的盛夏,连呼吸都像灌了铅那般沉重。仿佛被吸干了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的林薰,却在吃下第一口蛋糕的时候泪流不止。
失去了所有,才首次发现,日常生活其实是由许多小小幸福所组成的。
「诶,你哭什么啊?不会是蛋糕坏了吧?」羊角辫像是猫咪炸毛一般忽然高高竖起,女孩手足无措「不应该啊,我跑得很快来着,应该不至于馊掉」
天色未亮,林薰像以往一样被梦境打扰,在闹铃响前醒过来。
打开厨房电灯开始,不管天气怎么炎热,他也从没想过用黑白电视的声音来代替闹钟。如果是双向的电话倒也罢了,虽然一大早他也实在没心情去单方面聆听声音。
并非喜欢万物俱寂的沉默,单纯只是讨厌刺耳的杂音罢了。
哪怕哈欠连连,一旦围上围裙顿时就变得精力充沛,干劲十足。所谓习惯,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对于林薰来说还不止如此,这样做已经是让身心再生,一种类似仪式的感觉了。
看书,作画,晚睡,早起。
透过『睡眠』的行为让身心回归到最原始的黑暗,在那里净化秽物,再次张开眼同时也伴随着全新的『生』。
早餐,一定是上海风味。
不过充其量也只是咸豆花和油条外加一道菜而已。之所以没有选择更简单的菜色,或是干脆用面包麦片代替是因为反正都是碳水,营养价值没差别。既然如此,吃惯了上海菜的姐姐一定更喜欢他这么做。
『早餐是一天活力的源泉』
这是林佳对饮食生活的既定理解,也深深地感染了林薰。
也可以说这是小时候看着母亲不管多忙,都不会在餐桌上偷工减料所致。不论是默然切着葱花,亦或是打蛋的手势,全部流畅到了极点。
这对于一个刚满15岁的少年来说或许太早,但林薰笑着忙进忙出只认为做带着『爱』的早餐非常重要。
毕竟母亲住院,他要代替她,照顾好她最爱的女儿。
林薰端着盘子来到林佳的房间门口。敲了叁声无人应答后,他叹息着推开门。
「还在睡吗?再不起来太阳就要晒屁股了」
无奈地将盘子放在五斗橱上,林薰来到窗口将窗帘拉开。
拿着抹布开始擦拭『床头』和『床架』,他边擦边说「说起来,我的画就要完成了,你一定会喜欢,要不要猜猜看我画的是什么?」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发现指缝中还是有所残留,林薰往身上蹭了蹭来到林佳『床前』。
羊角辫早已留成又长又直的秀发,女孩也长成了娇俏少女。只是她再也不会生硬地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带着抱歉的生动神情再次回应他。
林薰看着躺在冰棺里的林佳。细微交织着哀伤的双眸蒙上一层雾气,似乎马上就要被泪水给融化了。
「还不起来吗?」
哽咽的声音,就好像原本胀得满满的东西,突然间开了一个洞。林薰在发抖,无法继续说出半个字。
颤抖得手指,浅浅上下浮动的胸口,快要无法呼吸的痛苦。
「既然选择睡懒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