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却并不显现半分。
高桢侧首垂眸看她,她也只是照旧温顺柔弱地依附着他,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惶恐,让人见了便倍起怜惜之欲。
“是一别多年没见,所以我也在外头成了家了。——这是我在沃野明媒正娶的妻室,张大都督的义女郁氏。”
高桢接了那族叔的后半句,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已是他很不高兴的样子了。
他第一次带着妻女回家,如何能容忍众人踩在他头上轻视了他的女人!
这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住着他的府宅,吸着他的血,到头来还想当他的家、做他的主不成?
他想娶什么样的女人,难道还要叫他们一个个都满意、等他们点头了才能娶?!
那族叔唇瓣呐呐,没再说话。
于是又是几个长辈上来劝:“外头也晒,大哥儿进府说话吧,家里老太太都等着呢,你娘也想你啊。”
“这是我在沃野明媒正娶的妻室,张大都督的义女郁氏。”
事不过三。
这句话,他今日已经沉着脸提醒了三遍了。
这是第三遍。
纵使是一个家里的血亲族人,他们若是连他的这点脸色都看不出来,那他也是仁至义尽。
等料理了老太爷的丧事,再和这些人翻脸之日,也莫怪他不念家族情意了。
高桢连连说了三遍,这群上来接他的人还是哑口无言毫无反应。
没有一个人愿意上来叫郁姬一声“嫂嫂”“伯母”“大侄儿媳妇”。
高桢沉默数个呼吸的时间,见他们当真如此,也不再强求什么,拉着郁姬就欲直接进府。
倒是一个冒生生的小丫头在他路过的时候,忽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大伯母好,大伯伯好,妹妹好。”
高桢这才露出了丁点微笑来,叫她起身。
“伯父许多年不回家了,倒是记不得你是谁家的丫头。等会儿叫你伯母送你只小金锁,替伯父给你赔罪好不好?”
那丫头慢慢起身,仔细说了一番,才知道她原来是高桢一个堂弟的原配的娘家侄女。高桢堂弟妹的娘家人。
原是那家人丁单薄,去年前家里大人都相继过世了,没个主事的长辈,最后实在无法,只能托付到姑父家中去。
只不过去年她来高家的时候,她亲姑母都已经过世了。
高桢的这个堂弟又是要面子的人,好歹看在原配妻子的面子上,人家小丫头家里没人了,他岂有不收养之理?
又怕被外头人戳脊梁骨,说他们高家都发达了,他都有一个当龙骧将军的亲堂兄,家大业大,还容不下、养不起这个原配家里的侄女么?
那也太为富不仁了。
索性又不差这一个丫头的饭钱,养着就养着,也便罢了。
这番一说,高桢心头寒意更深。
——真好,真好,原来偌大一个高家,到头来给他面子的人,竟然还是一个跟他毫无血亲的外人家里的女孩儿。
那小姑娘也是颤颤呼呼的,看样子似乎十分害怕。
郁姬上前安抚她:“伯母见了你就心里欢喜,你若有空,多来找你雁雁妹妹玩,好么?”
小姑娘揪住郁姬的衣袖:“我也喜欢大伯母,除了我娘和我姑母,大伯母是我最喜欢的人。”
高桢面上露出些笑意:“你伯母素来心地善良,谁能不喜欢她。”
说话间一群人沉默着簇拥着高桢一家三口进了家门,只有韦家这个叫酥儿的小姑娘不住地捧着郁姬,一口一个大伯母、大伯娘,叫得格外亲热,又不停地夸赞雁雁生得漂亮云云,哄得高桢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一时高桢一家三口往祖父祖母院中去了,那韦酥儿仍旧被自己的姑父高检——和姑父给她找的继姑母带了回去。
她姑父高检和姑父的继妻唐氏私下里便不免对着韦酥儿一通冷斥排挤。
“小小年纪,花花肠子倒是不少,也不知在你家里是和谁学来的。”
“你是借住我们高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就敢越过大将军前头这么多亲侄儿亲侄女的,跑到那娼妇面前去讨好卖乖?我们老祖宗的丧事还没办完呢,你们两个在大门前就说说笑笑,倒也真不怕人笑死!”
“怎么,你住在我们高家,是嫌弃我不如你亲姑妈,对你不好了?指望着你那娼妇出身的大伯母看在你嘴甜卖乖的面子上,就对你好几分?呵!”
唐氏和丈夫高检、婢子们都尖酸嘲笑一番,又悄悄在韦酥儿手臂上使劲捏了两把,这才罢了。
不必多说,在外头都是那个样子了,进了门,高桢的父母祖父母待郁姬又是什么模样。
郁姬全程一言不发,在行了礼磕了头之后,任由旁人充满着恶意的目光凌虐在她身上,对她百般怨毒。
一家三口回了房中,她还极尽温柔地稳住高桢:“别!你别为了我和父亲母亲他们闹了不快!”
她伏在高桢膝上,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