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柔宁选择的未婚夫,也的确是在可供挑选的范围之内,他们可以找到的最好而最合适的人选了。
可是——
可是柔宁不喜欢这个人。
柔宁不喜欢啊。
婠婠沉静了许久,才试探性地开口向母亲解释道:
“母亲看得比我们多,思量得也比我们远,所以为儿孙考虑的都是最有道理的。只是我看……唯独一桩不大如意的,就是柔宁和卫家的那个孩子恐怕没有眼缘缘分,这——”
“荒谬!”
太后毫不留情地斥她,
“我还没过问你,你安的是什么心,要背着我千方百计地把那个胡种引来去见柔宁?卫巽和柔宁没有眼缘,难道他就有了?
柔宁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所以你和皇帝就对她的终身大事不放在心上!我只问你们,你们两人亲生的阿鸾,来日你们就愿意把她和外头的这些胡种牵扯到一起么!”
婠婠的眼泪顿时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多少年来,她何曾遭遇过这样毫不留情的责骂和羞辱?
来自长辈的这样的斥骂,对一个年轻为人妇的女子来说,是极为耻辱和难以接受的。
她委屈得心尖都在发颤,只能慌忙用衣袖拭去泪珠,沉默地跪伏在地上,不再开口说话。
直到退出了懿宁殿,被晏珽宗拥入怀中安慰哄劝时她才终于抑制不住地声声哭泣起来。
这一年五月初九,在皇帝的圣寿之日,皇帝下旨,以奉皇太后之命,册封卫氏子卫巽为驸马都尉,于是年九月初完婚。
而镇西王璟宗夫妇则趁机也在京中多逗留几个月,直到爱女完婚之后再回到封地就藩。
世人皆知卫状元是太后亲自挑选的孙女婿,而且士大夫阶层的文官们是乐意看到文人得娶帝姬、成为皇亲的,这无疑也是在提高他们整个群体的身份,久而久之即可形成一种“只有我们这种人才配娶帝姬”的成俗,也是抬高所有文人的身价。
是以,这桩婚事极为惹人称赞。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不过如此罢了。
卫巽因此可以时常出入禁宫之内,有时替皇太子和镇西王的两个儿子一起讲讲功课,和自己来日的两个小舅子们相处的也是极为融洽。
世子实和靖国公章都很喜欢这个准姐夫。
他风光无限,已经是整个卫氏家族的荣耀。
却偏偏没有得到崇清帝姬的半点青眼。
六月初的某一日,卫巽从皇太子的甲乾殿中出来,路过一处水榭时,竟然在曲折的长廊上瞥见了崇清帝姬的身影。
他知道帝姬大约有话要和他说,小心地避开周遭宫人的视线,疾步走到帝姬身边。
柔宁背对着他,甚至都不曾正眼看他一眼,只是百无聊赖地撒着手里的鱼食。
“成婚之后,你可以随意纳妾生子。你有宠姬爱妾,只要你告诉我一声,我也可以向祖母、皇后叔母她们那里给你的妾室求来诰命。我并不是不能容人的主子。”
这是柔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知道我与你并无什么情分,我也不想和你做什么夫妻。只是我是祖母养大的,不能不听从祖母的吩咐以孝顺祖母。”
崇清帝姬搁下了手中的鱼食碗,
“婚后,你不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我虽占了你正妻的名分,可你日后心爱的其他女子一样可以照常接入公主府里生活,我还会为她求来诰命,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你日后的庶子庶女,我也一样视如己出,悉心爱护。孩子们的前程,我这个嫡母也会放在心上,与你一起谋划。”
“同样,你占了我夫君的位子……我也希望你可以,识相知足。”
识相知足。
他要识相什么?
他该知足什么?
在他被赐婚之后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自己和她的大婚时,她却给了他这样冷漠至极的“关照”。
崇清帝姬轻飘飘扔出来的四个字,落在卫巽的耳中,却无异于是一声惊雷贯耳,震得他整个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于是许久的静默之后,卫巽也是冷笑连连,尖锐地反问她:
“殿下要我识相什么?要我知足什么?殿下不愿与我做夫妻,所以我该又聋又瞎,婚后不该妨了殿下。”
“那么殿下究竟又想做什么呢?您想要做什么,才要我这样又聋又瞎,方便您行事!”
柔宁并不为他的愤怒而恼火,她仍旧云淡风轻,漫不经心地望着湖面时而浮上来的锦鲤。
“这些与你无关,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心中清楚即可。”
“——是为了那个胡种吧,殿下。”
卫巽上前攥住了她的衣袖,下颌紧绷,眸中几乎喷出火来,
“这些年来,殿下心中想着谁,我并非一无所知!”
他是个文人,也有文人的傲骨和脊梁,如何能容忍崇清帝姬加之于他的这样的羞辱和凌侮?
一个男人,在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