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把?粮食卖得比金子贵;想去何家村借宿,比住皇宫还贵。”
“这也就罢了?,去拜一拜那棵神树,一个?人就要五两银子,就是去天下第一寺添一次香油也不过五文?钱啊,何家村的人真是疯了?。”
“要我说,要不是有神树在,何家村那个?地方早该被冲上几百回了?。”
恒子箫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不由得再次反问自己:自己所做,真的对么。
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七岁读时尚觉得容易;而今他已十?七,却被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降妖除魔根本不是书中所写的那样?酣畅淋漓、大快人心,而修道修行也根本不是法力?越高就越畅快肆意。
他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浑浑噩噩,唯有一点事可以确定——他绝不敢再轻贱任何生命。
这顿饭吃得沉闷,结束后几人租了?辆马车,往最近的太拟虚屏而去。
到了?屏障交界处,马车停了?下来,恒子箫看见了?屏内的同门,对方朝着他们一拜,“司樾真人、纱羊师姐、子箫师叔。”
“人就交给你了?。”恒子箫目送梁婶母女?过去,“好好安顿。”
“是。”
梁婶牵着女?儿,跟着裴玉门的弟子走了?,走出几丈,芳儿倏地回头。
她望着恒子箫,怯怯地道了?一声,“谢谢你。”
她说得极轻,可恒子箫还是听见了?。
他抬起手,和芳儿挥别?,芳儿也朝他挥了?挥手。
挥手时,她的袖口落下一截,手臂像是一根羸弱的麻杆,在旷野中轻轻摆动。
恒子箫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非要杀了?槐树、救下这个?女?孩不可。
那大抵是因为,十?二年前?,他被扔进井里差点溺死时,也在祈求有人能?救他、救他离开那个?荒诞野蛮的村子。
肩上忽而一沉,人影已远,纱羊落在他的肩头,偏头看着他,“走吧,我们也要继续赶路了?。”
恒子箫望着那马车驶去的方向,两侧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随后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几人继续南行。
这一年南方闹了水灾, 灾后出现了瘟疫。
他们走得慢了许多,遇见人手?紧缺的地方,恒子箫就留下?来, 或是帮忙抗灾, 或是给当地的医馆、医师义务做工。
这一帮就是半年的时光, 此后他又在途中见到了些亡灵小妖。
再?又一次斩杀妖邪后,恒子箫看着手?中?的金鳞匕,忍不住对司樾道,“师父, 为什么您给我的是一把匕首?”
比之长剑, 匕首实在太短。
梦中?和宁楟枫对决的那次是,斩杀血尸是,如今也是,恒子箫每次使用都觉掣肘。
他并非没有练习过如何使用匕首,但不知为何, 危急关头?时,还是本能地习惯用剑法, 仿佛他已用了一辈子剑, 再?改不过来似的。
“怎么?”司樾一边走一边道, “你有什么不满?”
“倒不是不满, ”恒子箫翻看着手?里匕首, “只是弟子如今修为尚浅,用不太好这样的短兵器……”
“用不好才让你用嘛。”
“弟子不明白。”
司樾叩了叩他手?中?的匕首, 指节敲出两声清吟,她笑道, “有道是,单刀进枪, 九死一伤。世间武器向?来一寸长一寸强。
“茅草喂蛮牛,宝剑赠英雄。英雄小人,庸才奇才,你是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这匕首可以串肉,可以作洗衣石,配你,再?合适不过。”
恒子箫一愣,一时没听懂司樾的意思。
缓了缓,他才反应过来,若说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那天下?少有比匕首更短的武器了。
善武者不择器,莫非师父认为他的资质已无需长兵器的加持了么。
恒子箫握紧了金鳞匕,心中?有些?羞喜。
他很少从司樾那里得到褒奖,如今这话是莫大认可,他再?不挑剔匕首太短这样的话,只一心想要?把这金鳞匕用好,不负师父的厚望。
纱羊倒没听出来什么认可,“说白了,你就是想让他给你干活打?杂呗。”
司樾嘿嘿一笑。
“可是师父,”恒子箫又道,“我们为何不御剑呢。当初下?山时,您不是还让我习惯御剑驮您吗。”
师父教会了他如何御剑,可自来凡界以后,他几乎再?也没有御过剑,只要?司樾在,必是徒步赶路,凡夫俗子一般。
“狂小子,”司樾指向?天穹,“神仙才高高在上居云端呢,你这才哪到哪,吃的穿的都是地里种的,还想脚不沾地了?走罢,老老实实走,修法术是为了护己护人,不是让你变着法儿偷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