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苦笑的?,却连一点?儿笑都挤不出来,只能低头,将脸埋进阴翳里?。
沉寂中,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恒子箫心底泛起——
「你我都是一样的?,一样被人?利用,一样被人?抛弃。」
恒子箫水下的?五指渐渐收紧,没有?像初次听闻时那样愤怒地反击。
他能够理?解。
如果是师父,那抛弃他并不是一种?背叛,而是职责所在?。
他来了混沌界,受了这里?多少人?的?照顾和恩惠,绝没有?脸让师父抛下这些出生入死、艰苦创业的?故友,来选择他这个毫无用处的?人?类。
他渴求师父的?偏爱,可他又为师父做了什?么……
他能回?报师恩的?,唯死而已。
恒子箫和狄虎出去的半个月里?, 司樾一步都没有离过混沌宫。
如今要她接待的人基本到齐,尤其是?盲剑回来?了,她便打算出宫, 巡视下偏远边塞, 让魔主司樾回来的消息洒遍混沌的每个角落, 压住暗处的那些蠢蠢欲动。
恒子箫本以为,魔主出行,不至于跸路清道,也必定是前呼后拥。
但事实往往相反。
“别来?找我”殿前, 来送司樾的只有媿姈媿娋。
“你俩不和我走是?情有可原, 小红们总该和我一起吧。”司樾不满道。
媿娋挎着腰,匪夷地看着她,“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忙,赤枫要跑腿,红枫要伺候笔墨、接待应酬, 哪有空你和走。”
“你俩可是?我的侍女,就是?因为你们太忙了, 没人管我, 我才造了俩小红。”司樾一摊手, “现?在他们都成了你们的侍从了, 难不成我还得再造俩小小红?我这次好歹是?打着魔主的旗号出去巡视, 给我点?排面罢。”
“你也知道我们是?侍女,”媿娋冷笑, “真不知道我们手里?这些不属于侍女的活儿,原本都是?谁的。”
司樾低头?, “对不起大人,适才我什么也没说。”
“你要的排面都给你准备好了。”媿娋一指她身?后, “喏,专给你备的銮驾,坐着它,天下谁人不识君?”
司樾扭头?,顺着她手指望去。
空地之上?停着一顶褪了色的青色小轿,轿子两侧用黛紫色的墨写?了歪歪扭扭四个大字——
“吾乃司樾”
司樾回头?,看向媿姈,“宫中?竟有恨寡人入骨者耳?”
媿姈噗嗤一声,抬袖掩唇,笑道,“这是?小蘑菇们平日里?过家家用的玩具,他们去内务讨了用不上?的轿子,无聊时扮你玩儿。媿娋是?和你说笑呢,这轿子可不能让你坐走,它是?小蘑菇们的宝贝。”
“好嘛,”司樾一拍手,“原来?我连顶轿子都没有。”
“你又不爱乘轿。”媿娋道,“时候不早,我得去校场了,别耽误事,快走罢。”
司樾嘁了一身?,转身?就走。
她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媿姈的呼喊:“嗳,且等等!”
司樾回眸,见媿姈提裙走来?——走至恒子箫身?边,交给他一枚玉坠。
“里?头?是?我准备的一些吃食,”她对恒子箫道,“你师父不知饥饱,还是?留你拿着。混沌不比小世界,这一路山高水低的,路不好走,你要是?倦了,就对着玉佩喊我名字,我会派人来?接你。”
恒子箫一愣,没想?到媿姈竟如此关照自?己。
他妥帖地收下,对媿姈拱手行礼,“多谢姑姑。”
司樾挑眉看着,她的目光太过强烈,引得两人看向了她。
“看我做什么,”司樾捏着兰花指,倚着栏杆阴恻恻道,“让我去死。这深宫里?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
媿姈弯了弯唇角,好笑地给她理了理衣襟。
她纤细玉润的指尖在司樾的麻衣上?停留了片刻。
“怎么还穿着这一身?呢。”她轻捻着料子,低声道,“你去吧,路上?小心,回来?我给你做新衣。”
司樾也笑了,“罢了,穿习惯了。你忙去吧,有事找盲剑,再不济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