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遗忘,你必须永远对自己驯服的东西负责,你要对你的玫瑰花负责……”
秦销的朗读声平稳清晰,汪盏梦游般地唤出声:“秦先生……”
“嗯?”
“您觉得小王子最后死了吗?”
“你觉得呢?”
“我在问您。”
秦销平淡淡道:“我希望他的灵魂回到了b612星球。”
这么温柔的人……
怎么会是坏人呢……
汪盏眼睛逐渐酸涩,心里像是被齁酸的柠檬味棉花糖所填满,哽咽了下,轻声问:“您养过宠物吗?小猫、小狗、小鸟、小金鱼、小乌龟……”
“我不喜欢动物。”
“是从小就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
秦销:“‘不敢’?”
“小动物的生命很短……你不想和他们分离。或者家人管得很严……发现您在外面偷偷喂流浪猫就……就……”
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趣地问:“就逼我杀猫?”
汪盏不好意思了。
她一向看不透他的表情,不知道这淡淡的笑意是猜中了,还是觉得她可笑。
“你觉得我的童年过得怎样?”秦销放下了ipad,背后靠着床头,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不快乐。”
“为什么不快乐?”
“就……猜的。”
秦销勾了勾唇角:“理由?”
汪盏的手指绞紧被角,小声试探道:“就……既然‘笑脸’是您的假面,那您一定过得很不快乐。”
顿了顿,她垂下眼帘,胆大下了个结论:“您的心里也有伤。”
面颊有点发热和不自然,汪盏等了几秒没听见秦销的回答,忐忑地一抬头,撞上了一道充满了怜悯的目光。
“没有,盏盏。”他说。
人生在世怎么会没受过伤呢。就算是阿妹,小时候生活困苦被亲人打骂,孤身在国外也难免遭到歧视。
她的指尖微微一动,想要去握秦销搁在被子上的手,但又不太敢,只轻声说:“受了伤不喊痛,并不意味着您感觉不到痛。”
秦销问:“你觉得我是遭受过虐待才会变坏的?”
汪盏点了点头。
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的。
阿妹也是在爸妈一次次打骂中越来越孤僻沉默。
秦销又问:“我是坏人,这件事让你很难接受吗?”
汪盏咬着嘴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冷漠、高效、没有感觉。世人梦寐以求的是我唾手可得的,如果非要说我受过伤的,那唯一的折磨就是……这个世界太无聊了。”
秦销略微向她倾身,用拇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
“步桃也好,你也好,我从来没想过把你们怎么样,我让你这么痛苦,我们可以到此为止……”
“不——!!!”
汪盏吓得一个激灵,一瞬间从被窝里扑到秦销身上,紧紧抱住了他,一字字凄厉嘶哑带着恳求:
“我什么都没有了,爸妈烧得只剩一捧渣了,和车主一起分都分不清。姥姥倒在路中间……我们真的没有钱再住icu了……那天下午舅妈就来要钱,可房子又卖不了几个钱……阿妹一滴眼泪都没掉,看着我说她饿了,问我家里还有多少钱……姥姥没了,她说她饿了……她说她饿了”
汪盏的眼泪停不下来,仿佛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起哭了出来,额头抵着秦销胸膛,被子下瘦棱棱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着抖,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病猫,梦呓般地喃喃道:
“我什么都没有了,求您!求您!别不要我……”
“……”
“求您……别不要我……”
“好了,好了,”听着她哭了好半天,秦销才抬起手,轻拍着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嗯?”
她手指死死揪着他胸前的衬衣,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浮木,却始终没有等到那句“我不会不要你的”。
她额头抵着他的胸膛,隔着衬衣中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默然哭泣中不经意间向旁边一瞥——
不远处,电脑屏幕黑漆漆的,“阿妹”映在上面,正隔空投来冰冷、失望又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颈后猛地窜上一阵寒意,汪盏不敢细看,缩进秦销的怀里,紧紧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