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走来,迎面的清风吹起衣袖飘荡,发带飞扬,如同神仙下凡,飘逸潇洒,风度翩翩。
“四哥。”她淡淡地唤了声。
没有感情温度的语调让李道安的笑容停滞,他装作不在意,仍是言笑晏晏,“我寻了些上等香料给妹妹送过来,有真腊沉香、老山檀香、瑞龙脑以及迦蓝水香等等,不知妹妹可用得上?”
徽容朝他福身,神色平静,宠辱不惊,“谢四哥。”
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开心,李道安有些失落。因为夺嫡之争,他最爱的妹妹与他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到从前愉快玩耍,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了。
他用笑容来掩饰落寞,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妹妹同我客气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说,四哥一定满足你。”
“萧家应有尽有,我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要,多谢四哥好意。以后不必再送了,耽误四哥时间。”
徽容委婉回绝,李道安心知肚明,她不想卷入政治斗争,更不想牵连萧家,免得满门忠烈成了乱臣贼子,下场悲惨。
不过这样也好,她生活安稳,没有性命之忧,兄妹关系虽不如以前亲密,但感情仍在,相安无事,不会闹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他长叹了声,欣慰一笑,“看妹妹安好,我放心了。”
“四哥不多待一会儿吗?”徽容的语气淡漠,丝毫没有挽留之意。
李道安扯出一抹无奈笑意,“我还有公务在身,不陪妹妹了,改日再聚。”
“四哥慢走,妹妹不送了。”徽容朝他福身。
当年那个不及他腰间的小女孩,如今已为人妇,仍是眉眼温柔,纤弱美丽,只是褪去青涩稚嫩,平添了几分成熟风韵,更加迷人了。
李道安不舍地多看了几眼,终是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
徽容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黯然神伤
记得年幼,生母过世,她和同胞六哥李晋成一同过继给了失去生育能力的庄娘娘。由于她的眉眼极像她的生母、那个庄娘娘最恨的女人,庄娘娘非常讨厌她,明明得了风寒,却被庄娘娘说成了疫病,将她独自一人困在偏僻冷清的宫殿里等死。
一直护着她的六哥随父皇去了郊外狩猎,不知她的境况,若不是被四哥李道安发现,冒着滂沱夜雨去郊外行宫向父皇求救,恐怕,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一个是她幼时救过她性命的四哥,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六哥,两位兄长都待她极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无法取舍,她只能选择逃避,不卷入夺嫡风波,不参与权力纷争,淡然处之,这也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朝中以宣王和纪王为首,分为两党,明争暗斗。
连着几日早朝,大臣们对入主东宫的人选争论不休,吵得皇帝头疾发作,只得将册立太子的事暂时搁置。
“宣王和纪王皆是可堪大任的才能之人,遵循宗制,应是身为嫡子的宣王入主东宫。可先皇后病逝多年,后位虚置,若是纪王的母亲庄贤妃当上了皇后,那纪王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也可顺理成章入主东宫。”
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周世诚跟在萧崇良身边,一边视察武器库,一边口若悬河地谈论东宫之主的人选。
不过萧崇良像是没听见似的,不搭他的茬,苍白的面容上,神色自若,和善却又疏离。
周世诚试探地问:“不知萧大人如何看待储君人选?”
沉默片刻,萧崇良云淡风轻地回了句,“无论立谁为太子,都是由陛下定夺,身为臣子不便过多干涉。”
“确是如此。”周世诚干笑了声,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不站队、不参与夺嫡之争,始终保持中立,顺其自然,难不成真是独善其身?不过也不排除他还藏着底牌,比如……留在萧家守寡的十四公主李徽容。
十四公主与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两位皇子关系甚好,只要十四公主还帮着萧家,即便是他什么都不做,也不影响家族与仕途。
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周世诚眼睛一转,想旁敲侧击地套出些消息来,“听闻前些日子,宣王特意去贵府给十四公主送香品,宣王对十四公主可真好啊!公主一定很开心吧?”
萧崇良一眼便识破了他的心思,轻轻一笑,“周侍郎对公主的私事似乎很感兴趣?莫不是对公主有别的意思?”
周世诚的笑容一僵,“大人说笑了,下官哪敢啊!”
“你我都是尽忠尽职,恪守本分的朝廷臣子,不是妄议皇家生活琐事、七嘴八舌的坊间闲人,若教旁人听去,还以为兵部都是些闲散差事。”
萧崇良看上去面善,谈笑自若,可气场强大,一身凛然正气令人望而生畏。
周世诚不敢再问,附和着笑,“大人说的是。”
什么也问不出来,他只好作罢,谈论起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