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始,李瑜拧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假如事实真如这几名妇人所说,那么赵家和赵慕仪是怎么回事?赵慕仪可是亲口承认她与花宜姝自小就相识,赵家夫妇也开口证实。
张达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又上赵家走了一趟。
然而花宜姝如今是圣宠正浓的皇后,赵家巴不得他们与花宜姝的联系更深,怎么可能否认两家之间的关系?赵慕仪自然也是。
按理说,相比起几个民妇,当然是官宦世家出身的赵家夫妇与赵慕仪更可信,然而那几个民妇远在岳州,他们甚至连皇后是谁都不知,而赵家与皇后却有利益瓜葛,若真有个万一,赵家自然要为皇后周全掩护。
可却也不能因此就认定赵家在说谎,也许是花将军将皇后藏得深,那几个民妇身份太低压根见不到呢?
正当张达先以为调查要陷入僵局时,他查到了当初在岳州最负盛名的花楼。城破当日,花楼中所有男子都被反贼杀得一干二净,只有那些不敢反抗的烟花女活了下来。
据她们所说,城破当日,她们的老板死在了花魁红酥的房里,而红酥却不知所踪,后来官府清查花楼,大老板的屋子里只剩下一点金银细软,那些轻便好拿的银票全都不知所踪,似乎混乱中就被人窃取了。
张达先道:“后来岳州城重新建立户籍,一片混乱,但是那名为红酥的花魁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据说那名花魁艳名极盛,不可能销声匿迹,除非城破当日她就死了,还死得面目全非无人能辨认出来。“而且,跟那花魁一同消失的,还有她捡来的丫鬟,年纪在十五六岁上下。”
“红酥……”李瑜暗暗念着这个名字,当初在岳州时,曹得闲怀疑花宜姝的来历,曾经命人描画图像搜寻过,一个名为牡丹的烟花女前来指认,可等见到花宜姝又立刻翻供。他摇头,“不可能。”
可这种种疑点,没有办法解释得清。
他原本只是想要让人查清花宜姝的过往,然后将这些摆在胡太医和花宜姝面前,好叫他们亲人相认。
可是如今手里查到的东西却与他预想中的相去甚远。到底是为什么?胡太医明明知道花熊不可能有子嗣,明明看见了花宜姝和他妻女极为相似的相貌,却斩钉截铁地否认,而花宜姝,明明也对胡太医起了疑心……
等等,她为何要对胡太医起疑心?为何要让曹顺子去监视胡太医?她总不至于凭着胡太医那张与她完全不想像的脸就察觉出彼此的血脉联系。
李瑜心中一团乱麻,一会儿想到赵慕仪,一会儿想到胡太医,一会儿又想到当初山洞初见,花宜姝憔悴又欣喜的脸……
她究竟是什么人?她究竟还有什么……瞒着他?
张达先见天子久久不言,遂询问,“陛下,可要将杨夫人、胡太医等人带上来?”
片刻的沉默后,李瑜忽然开口,“去,将安墨带来。”
如果说这些人当中有谁对花宜姝的过去最了解,只能是安墨。
安墨开始书写她的第二部 大作了,她上一本书披着狗血豪门带球跑的皮,实际上是传授各种紧急避险与防灾知识的小指南,这一次她打算写一本防骗指南。
灵感来源于元江,这个少年曾经是归州刺史家的公子,后来被宗族除名,不知怎的跑到了京城,为了给子芩育幼堂的孤儿们当爹,他到处行骗弄钱,居然还胆大包天骗到了天子头上,如今在北衙给新兵当沙包。
数日前,安墨去子芩育幼堂选孩子,她要挑选那种比较聪明机灵、学习能力强的女孩子,带去常芳斋读书学习,刚刚进去就看见一群孩子围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元江喊爹,而元江呢?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提着一箩筐的白面馒头,正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
这画面实在有些诡异,好在安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元江了,她正想等着元江和孩子们互动完再说话,却被元江敏锐地发现了。
“诶,是你是你!”
元江大呼小叫,一脸惊奇样,“你就是大牢里给我书的那个。”
他跳到安墨身边,“那本书我看了好几遍,小丫头你心计不浅啊!”
安墨:???
叫谁小丫头呢?你再说一遍!
元江:“你表面在写无聊的情情爱爱,其实是在借此传授经验知识,你是个好人。”他又道:“我观察你们一段时日了,你和那个叫紫云的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来育幼堂送吃送喝捐钱捐物,你们还出钱出力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还教出许多女大夫,半个月就开一次义诊。上个月有个老头摔伤了腿怕花钱不敢去医馆,也是你们带人给治好的。”
算他识货!
一直以来做的好事能够被认可,安墨心里当然高兴,神情也温和下来,却听元江接着道:“那我能认你家主子当娘吗?”
这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得亏安墨没在吃东西,否则这会儿已经被惊得呛住了。饶是如此,她也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你这么大年纪了,你还害不害臊?”
元江丝毫不以为意,“我年纪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