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允之在外面敲门。
商忆连忙拉开门,摇一摇头:“……是生理期。没事。”
之后垂下脸。
她今天失控得彻底。他在慢慢延长她的感官快乐,她忽然就急促催他出去。
惊慌失措:“出事了季允之……”
他直起身开灯,没有来得及问她,看清床单上漫开点点血迹。
商忆已经推开他,冲向浴室。
他懵了一瞬。
如果是因为……出血,他会被姑姑再次剥夺人籍。
商忆将美乐蒂摆正,轻轻打开飘窗。
怎么会有这么多雨的城市?
潮热感仿佛永远也不会褪去。
暴雨的证据有很多。比如,地铁口已经很久没有过挑担卖花的老奶奶,花瓣在旅途过程中会被暴雨打碎。
比如,她曾经在阶梯底端看见一只不知为何被遗落的洞洞鞋。
比如……她也快要在雨里化掉了。
有凉意适时从飘窗滴落。她低下头,捂一捂手臂。
宽大怀抱从身后围拢:“不睡?”
他重新洗过澡了,身上有好闻的植物气息。
“你可不可以……偶尔也回答一下问题。”她向后靠,小声恳请,“多说几句话,不会怎么样的。”
她指,“为什么让我见你的家人”。
从头到尾,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应。
季允之抱着她,下巴恰好抵在头顶。
他想一想,只是反问:“你高兴了。不是吗?”
“只是为了哄我高兴?”商忆并不感到意外,“难道你不知道……在某些社交守则里,情人是不应该带到家人面前去的。”
她自己说了“情人”,语气平静。
柔白脖颈向前微微垂落,看不见表情。
商忆近乎在心底祈祷。
他可以说出“女朋友”三个字吗?
退而求其次。他可以说出“我认为你可以”吗?
至少,他可以说出“我想让你安心”吗?
但季允之答:“我为什么要遵守。”
她怔怔望着窗外。
一点?或许两点。但她伤春悲秋的余地不足,灯光都并不稀疏。
这座城市从没有真正万籁俱寂的时刻。
除了她的心脏。
“……你为什么不想好好谈个恋爱呢。”她轻声问,“跟你家世相当的、学历高的、年轻漂亮的女生……只要你想,随时可以的。”
“我只对你有反应。”
商忆直接笑出声。
他到底有多抗拒关于“我在想什么”的沟通?什么鬼话都能出口。
算了。
再问像是她为难他。
她转过身:“睡吧。”
被他拽回去,重新困在胸前:“一一。”
他问她:“这样不好吗?”
“你不知道你做这些会让我更痛苦吗?”
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就接住这句话。
是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
商忆抬起脸,语调柔和:“季允之,你在享受我的感情。”
平直、冷静且直击要害,却不携带任何控诉色彩。
只有她会这样。
换任何男人都会臣服。
偏偏她遇到季允之。
他的手指从她额际慢慢滑落,口吻散漫:“我不可以?”
她已经心理暗示过自己无数次,她已经学会不再为他伤心。
但喉间仍是一涩。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
他为什么不去参加“最坚不可摧的心脏”比赛?
“你对一个人好,就像gpt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商忆同他对视,轻声陈述,“还能不断改进,一直升级。像对我这样。”
他望着她,慢慢、慢慢笑了一笑。
“一一,”季允之抚摸她的下颌,“或许你更适合去学文学。”
“文学是你妹妹那样的人才有资格学的。”她今夜努力很平静,“而穷人是世界上最应该学数学和物理的群体。”
“是吗?”他同样平静,“很难想象连生存都有压力的人,会有心情证实任何猜想。你指的是考试。”
商忆终于有了一点恼:“你——”
“终于发现没有用,还能安慰自己是梦想。”
他揉她的脸颊:“一一可不要犯傻。”
语气更加轻佻,像调情:“这里不缺有梦想的人。然后呢?”
商忆没有勇气轻易回答。
她甚至感到,下坠就在眼前。
他吻她的耳朵:“不如一一一条项链。”
商忆茫然摇一摇头: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她忽然感到,不爱她,或许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对所有生灵,平等地没有一点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