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知道他这番话是试探还是笃定,也不知他是何态度,闻人棋并没有承认身份,只是说: 我与夫君在京城做了多年买卖罢了,您还没回答我呢,为何封城?
领头男子又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喃喃了几句京城 公主 救灾,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笨拙的盔甲发出闷闷的声音, 微臣池青拜见七公主殿下,您可是奉圣上的意来救灾的?
随着他这一跪,那一圈人都跪了下来,声响之大,连带着海面都荡起几圈波纹,闻人棋见身份已被看破,便抱起了双臂,眼神锐利, 既然知道了本宫的身份,那就实话实说,封城是怎么回事?这海面上的浮尸又是怎么一回事?
池青卸下面具,露出内里俊秀的容貌来,只是神情悲痛,眼眶含泪, 公主您有所不知,洪灾发生以来,池州不知死了多少百姓,田地也被海水淹没,无法继续种植,人们没有粮食,居无定所,居然生出了食人肉的想法,起初我们只能视而不见,但是疫病突发,还蔓延全城,宣州,丰州的粮都被我们借遍了,我们自然也不能再任由疫病扩散,只得封了城门,日夜看守,不少百姓疯了似的要出去,撞死在城门前,我们已经没有人手给他们收尸了,只得抛尸东海。
竟然是这样吗?
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只是想自己在京城游乐人间时居然还存在这般人间炼狱,曲游看向闻人棋,见她也神色凝重,无法言语。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池青赶忙道: 公主,虽说这浮尸中的人们并没有感染疫病,但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经过浸泡产生别的疾病,你们快捂住口鼻,先回宣州去吧。
闻言,三人顿时屏住呼吸,以手掩鼻,闻人棋又看了一眼海面,冷声道: 为何不上报朝廷?
说到这里,池青却悲愤起来似的,话语掷地有声, 朝廷有用吗?圣上奢求长生之术,暴雨连绵,曲相居然说是上天降下神罚,需要修建神坛,祭祀少女以平天怒,我原本以为祁太傅是希望,但他贪了赈灾银粮,害死了池州十万百姓,如今我们踩着的地面,也不知埋了多少无辜人们的尸身,公主您觉得,上报朝廷有用吗?
这番话,无论是哪一点单拎出来都足够他一家人头落地了,但池青即使跪着也昂扬着头,誓要平民愤,为了无辜死去的百姓们。
曲游感慨着,却并没有发现,在提到曲相要求修建神坛,以少女为祭品时,身旁的小久身子轻颤,眸光冷凝,恨意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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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病
闻言,闻人棋沉默了许久,在她心中,父皇闻人弈其实并不算个好皇帝,他作为天子性情古怪,虽说不算暴君,但一旦哪个官员惹了他的不快,问斩抄家都有可能发生,这一点在战争上又显得有些许益处,那些邻接小国都被打怕了,年年都要上供宝物与美人。
也可能是万人之上的日子过得久了,他又开始追求长生之术,提拔了许多观星卜士,就连曲相也是因为二十年前的借天战役走到了闻人弈面前,逐步提拔成了一人之下的丞相,但是百姓,或许在他心中就只是一个数字。
可是他作为父亲又极为合格,闻人棋自穿越以来,真的就没过过一天苦日子,自小便受尽圣宠,无论想学什么,他都能将全天下最出色的师父找来,哪位哥哥惹了她的不快,轻的是禁足,重的甚至会被杖责,所以哪怕是来自于现代的灵魂,她也不自觉地沾染了些盛气凌人。
但二十多年的教育还是让闻人棋的天平偏向了人民与公正,一句你放肆被咽了下去,她只是握紧了拳,低声道: 本宫自会处理此次灾患,你回去吧,我们明日便领着赈灾物资前来。
或许是本存了必死的决心,但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处置,池青抬起头,神色怔愣,随后才行了大礼, 多谢公主!
身后是一片盔甲触碰地面的声音,想来又跪了一圈人,此起彼伏的多谢公主响起,闻人棋跨步上马,向曲游递出一只手, 上来吧。
曲游颇有些狼狈地爬了上去,坐在前面稍稍躬身攥着缰绳,以免挡住闻人棋的视线,这才道: 他那样说你爹,你都不生气吗?
他不也说了你爹?
枣红色的骏马跑了起来,第六感说明闻人棋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曲游默默抿唇,道: 我毕竟刚穿来没多久,对我爹感情也不深,而且如果他真的如此迷信,以少女作为祭祀品,哪怕他是我爹也不能原谅。
这也是我的想法,无论父皇对我多好,他终究是一国之君,池青那番话,我无法反驳,对百姓不仁的皇帝,本就该受尽千夫所指。
三人又赶了一夜路回到宣州,到达城门时正好天亮,守卫见她们神情疲惫,立马打开了城门,问: 公主,您怎么风尘仆仆的?
闻人棋姿态利落地翻身下马,接过了守卫递来的水壶,道: 连夜去了一趟池州,你可知池州封城一事?
守卫让下属将马匹牵去吃草休息,这才躬身回答, 知道,因为疫病突发,池州害怕扩散,这才封了城门,禁止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