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舒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她其实有些莫名其妙——按道理来说,像她这样刚筑基没多久的新人,本来应该安安静静待在凌虚宗练剑看书,可是这回,莫名其妙就被那个叫秦禄的大师兄安排来了极蜃海这个不毛之地,说是来历练。
而且凌虚宗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看起来气势不小,实际上却都是些无足轻重的角色。
但这个队伍里,也并非都是修为低微的人,至少光她看见的其他正道门派的弟子,就有几个眼熟,似乎是正道会武上登过台的人。
不过不论是谁,此刻都在这场瓢泼大雨里湿透了衣衫。雨被风吹着打在眼睫上,她就连面前叁尺的事物都看不见。
思绪还未厘清,就有一阵破空之声迎面而来,待她反应过来时,那被风席卷着飞来的一颗树苗已经被剑光斩成了两段,擦着她的发梢飞了出去。
“你们方掌门还真是好算计,就派你们这些小喽啰过来,看起来人多,实际上元婴期的也就那么一个。但愿真的打起来的时候,你不会拖我后腿。”
季云舒挪开挡住眼睛的手,恰好看见身前的男子将长剑收入鞘中。此人她印象深刻,竟是在正道会武上输给过王婉的鸣石道人。
“谁要你救了。”季云舒轻轻“嘁”了一声。
刚说完这句,一张笑眯眯的脸就凑到了她面前,差点没把她吓一跳:“怎么了小姑娘,人家救了你还不道谢,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此人她也认识,同样是曾经输在王婉手下的人——青崖山李岱。
“谁让他骂我师娘的。”季云舒不光没认错,而且还显得理直气壮。
“我便是骂了又如何?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必她那样养尊处优的人也不会来,有本事你就帮她讨回公道,没本事就闭嘴。”
鸣石道人头也没回,只抱着剑一路往前走。
“你你你你!看不起人吗?”
季云舒险些没气得跳起来,是李岱拉住了她。
“小姑娘别生气,不喜欢的人不和他待一块就是了。走,我带你去前面探探路。”
李岱说完就拉着季云舒腾空而起。季云舒挣扎了几下,但细思之下觉得此人虽然长得算不上好看,但满脸堆笑的样子却并不令人讨厌,于是也并未再拒绝。
两人一路御剑来到一处高地,敛了气息躲在一处残垣之后。
透过雨幕,隐隐约约能看见不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
“啧啧啧,这回魔道来的人可当真不少。”李岱惊叹道。
他压低了嗓音,似在和季云舒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连覆血阁的人也来了啊……还有两个化神期修士,魔道第二大派当真是名不虚传……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来……”
“哪个人?”
“就是那个人啊……”李岱一脸神秘兮兮,笑得更加猥琐了,“当年青崖山的首席弟子,差点就当上掌门了,没想到后来却落得叛逃正道的下场。话说当年他和你师娘的事情,那可是整个青崖山无人不知的饭后闲谈……”
“……你不许乱说。”季云舒从他话里听出了那么些八卦的意味,心里直道和魔道有染这种事情,若是说出去,可是要被群起而攻之的。
“我哪里乱说了?当年这事闹得很大,几乎半个修真界都知道了。不过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也算是正常……”
短暂聊了几句闲话之后,李岱又将目光转回到了正事上:“诶?奇怪,怎么这回没见着诡影宗的影子?”
李岱说到这里,向来笑嘻嘻的神情却是突然严肃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来到极蜃海这件事,似乎一开始就疑点重重,但出于对方逸白的尊重,谁也没有往最坏的那一层去想。
而现在,看到魔道的那些化神期修士,他才明白过来,就凭他们,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不妙……我们好像着道了!”他一把拉起季云舒的手,迅速御剑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得快点回去告诉鸣石他们……”
谁知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身体一歪,整个人从飞剑上跌落下去。
季云舒完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因为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气浪,就连面前的雨水也在一瞬间沸腾成了一片白色的水雾。
水雾所及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又在半空中碎成齑粉。
季云舒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喉口腥甜,浑身都是剧痛,耳畔也是嗡嗡作响。
仅剩的视野里,雨水形成一片淡青色的纱幕,缓缓勾勒出其后,女子妖媚窈窕的身影。
紫色衣衫临风而动,双剑上的新鲜血液很快被冲刷干净,只余剑刃反射着阴冷的银光。
“既然来了,就一个也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