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并非是在段水歧面前逞匹夫之勇,盗墓的四大门派各有所长,发丘有印,摸金有符,卸岭有甲,搬山有术——搬山派以掘墓不为钱财的伍子胥为祖师,又因擅长“搬山分甲术”被认为与“茅山道士”手法类似,因此常以道士的形象行走江湖。而搬山分甲术则细分为“搬山填海术”和“分山掘子甲”两门,其中更有三钉四甲无穷变化,之前在瓶山,鹧鸪哨所用的分山掘子甲就是“四甲”之一。
搬山填海之术中不仅有寻藏掘冢的方法,也囊括了生克制化的法门和秘方,其中有一门“漂瓜取鱼”之术专门对付水中之物。此术说来玄妙,其实却不过只是应了鱼类的天性——将西瓜切去一拳大小的口子,挖空里面的瓜瓤,然后倒入半沸的石灰水,再把瓜皮原处封上,瓜皮缝隙处以黏土粘好,这便是成了。只要将这些石灰瓜抛进水里,西瓜被水一浸虽是冷了,可那是外冷内热,食肉的鱼类必定闻热而来,再过须臾,待黏土松散了,生石灰与水产生的极大热量,轻易便能烧烂鱼腹,即便是嘴占了半个身子的“虎齿鱼”,到时候也只能乖乖等死,绝无生还之机。
听了鹧鸪哨这话,陈玉楼看了看段水歧,段水歧也看了看陈玉楼,两下里默契地都在琢磨——原以为所谓的“搬山填海术”不过是些花头和障眼法,可如今看来却似乎另有乾坤。
生石灰遇水发热,可使水沸腾,这不是什么秘闻,前朝林则徐虎门销烟用的就是这个法子。可江河湖海广大,要用这法子杀食人鱼,得备下多少生石灰?偏偏是搬山想到了这样一个巧宗,将生石灰装进空西瓜里,利用鱼类逐热的天性把目标聚在一起杀,好钢用在刀刃上。由此可见,“搬山填海术”非同小可,而江湖之大,奇人异士无数,任你是何方豪杰也不能掉以轻心。
段水歧看了看鹧鸪哨,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的寒光,像是自嘲也像是挑衅,指着墙角的鱼缸对封门仙说:“仙儿,你去那鱼缸里捞一只水彘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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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门仙一进门就看见墙角立着个一人高的鱼缸,可冰窖中光线昏暗,她一直以为鱼缸里漂浮着的是水母,听了段水歧这话她凑近了定睛细看,这才惊觉那鱼缸中漂浮着的白色浮游没有长须。
水彘蜂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更不似“虎齿鱼”那般险恶,这种东西生活在稻田、沟渠、浅水污秽坑塘等处,藏东也有。水彘蜂嗜吸人畜血液,行动非常敏捷,可作尺蠖式移行,生存能力很强,在遮龙山水道中发现的这种水彘蜂下腹有口器,口中有利齿,因此段水歧才单单让戴着金钢手套的封门仙去捞这玩意。
那鱼缸跟鹧鸪哨差不多高,封门仙一跃而上,站在鱼缸边的木桌上挪开了鱼缸上厚重带孔的木盖子,她隐约记得书上说这玩意到了冬天可以蛰伏在湿泥中不食不动,大概是有点气就能活,缸里的这些不知道被段掌宫抓回来多久了,照样都还生龙活虎的。她把手伸进水里搅动水面,不一会几只水彘蜂就被水流卷入了她的手心,她捞了一只在手心细看——这东西是乳白色的,甚至有点半透明,捏起来软软的,有点黏黏糊糊的感觉,全身只有口器中的牙是硬的,正在不知死活地咬她的金钢手套。
封门仙不傻,鹧鸪哨也不傻,段水歧说这东西是从“献王墓的机关”里抓来的,可就这么个蟑螂大小的玩意,只怕连人的皮肉都咬不破,谁会拿这种东西做机关呢?小两口对上了眼神,面上双双都是不解。
封门仙走到段水歧身边,正要将水彘蜂放进那口空瓷碗里,不知为何却突然福至心灵,两指一松将那东西扔进了装着虎齿鱼的瓷碗里。
于是众人便眼睁睁看着那半死的怪鱼拼了命地试图将水彘蜂吞入腹中,而那只水彘蜂则用口器中的利齿咬碎了瓷盆的釉面,将自己紧紧贴在盆内侧,以躲避虎齿鱼的袭击。
只那一瞬间,陈玉楼的心头便闪过了无数念头。虎齿鱼不可怕,就算是没有搬山填海术襄助,他也能想出办法来克制这种食人怪鱼,水彘蜂也不可怕,这种东西田间地头多的是,没什么好奇怪的。真正可怕的是,依段水歧所言,这水彘蜂是和虎齿鱼在同一处古代水道中被发现的——这不是普通的机关,是痋术。
痋术、蛊毒和降头并列称为滇南三大邪法,三者不可同日而语。其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就是蛊毒,降头次之,相比之下,痋术是最鲜为人知的一种,缺也偏偏是最邪门、最阴狠毒辣的一种。
“蛊”是一种人工培养毒虫的邪法,多用蛇、蛊、蜈蚣之属来制,一种常见的制蛊方法就是将蜘蛛、蝎子、蟾蜍、毒蛇、蜈蚣等毒虫放在一个容器中,密封十天,开封后存活下来的那只就是最毒的,也就是蛊的首选,然后经过饲养,最终得到的就是蛊。把它的粪便放在别人家的水井或粮食里吃了的人肚子里就会长虫,慢慢身体虚弱而死。
对于毒蛊致病的法术,古人深信不疑,留下很多避蛊、治蛊的方法,也有中蛊的辨认方法。在古籍《千金方》,《本草纲目》中都有对于中蛊症状的细致分析和治疗的医方。宋仁宗在庆历八年还专门颁行过专门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