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
他一边说,一边从玉白色浴缸里站起来。
浴室亮堂堂的,通壁铺裂纹大理石,左边是黄铜兽嘴洗手台,右边是兽脚浴缸,他长腿跨出来,不是下午那套长衫,换了玄色劲装,窄窄的腰捆着龟纹腰封。
陈凤清瞧过去,这人不伦不类的。
“我们交易,没忘了吧。”他声音压得低,气息悠长,褐色的圆瞳猫眼眯到细长。
陈凤清一把拽住他扯出了浴室,哐当一下,关了门。
“等我十分钟,洗个澡”
浴室响起一片水声,淅淅沥沥的,一会停了。
说十分钟就真的十分钟,她穿着白色印度棉浴袍,擦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出来了。
刚运动完,又冲了热水,脸皮子红红的,看着比水蜜桃更柔软,她穿过无语站立在屋中间的孟思。
懒洋洋的靠坐在床头,看下他。
“说吧。”
黄昏的光很柔和,柔金中掺杂了渐变的紫,她的皮肤上镀上了一层釉色,脸只有巴掌大,安静看着人的时候,只有睫毛轻轻闪动,整个人呈现出精细的人偶感。
“林先生下周有两船货,一船从东洋来的药品,一船从欧罗巴来的汽车。”
“买家是谁?”
“药品是天津那边的政府要的。”
“汽车只知道是上海那边会有人来提”
“我的事怎么样了?”孟思说完,忍不住上前。
陈凤清没说话,从圆桌上的书包里掏出了2张飞机票。
“这是下个月上海飞香港的机票。”
“你妹妹我已经提前送去上海了。”孟思连忙接过票,仔细查看。
她的手还带着水气,有点潮湿,孟思的脊椎一阵冷颤。
“那我怎么去上海?”孟思追问。
“你怎么来的北平?”陈凤清反问。
空气中一片寂静,双方互有疑虑,并不肯交底。
陈凤清的小腿顺着床沿暴露在空气中,孟思突然蹲下来,双手捧起她的左脚,一只骨肉均匀的脚掌就躺在他手心里。
孟思的手不似寻常男子大,皮肤细腻光滑,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曲起来顺着脚掌心的穴位按压起来。
床前铺着石青毛毯,孟思双膝跪坐在上面,他用的力气并不大但姿态很好看,柔柔的捏,偶尔遇到了穴道再加力按压,舒爽混合着麻痒顺着小腿而上。
“你平日也这样?”陈凤清半眯着眼,往下看。
“我这种奴才,不会点手艺怎么活呢?”
孟思眼波往上飞,白皙的手指如同爬山虎一般从脚腕处往上攀。房间角落搁着一只二尺来高的铜绿方尊,里面斜插着几只茎长的晚香玉,簇蔟的白花骨朵儿开了,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往上涌动,说不清是跪在地上的人还是花。
陈凤清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孟思不过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大家交易消息而已,托底的话反而有危险。
来都来了,还是按计划走,她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坦然了。
她四下一看,外面的天已变成浅蓝色,渐渐暗了,等会就要去吃晚饭,索性把右脚也往孟思膝盖一放。
“你喜欢按,就都按了吧。”平底织金拖鞋早翻到一边,如同孟思的心思,看不到正面。
她这个时候和在荣宅、学校看起来都大不一样。声音平淡,情绪内敛,像一块没有破绽的钢板。
过了一会丫鬟来敲门,说晚饭准备好了,等人走开,孟思也踌躇着准备走。
“我还缺钱。”他开口了,仿佛是有人逼着他说。
“多少。”
“200大洋。”
“后天你去西街邮局旁边的书店拿,跟掌柜的说,是梁先生的包裹。”
至此,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孟思又猛地转过身,捧起了陈凤清的脸,就像捧起一弯明月,将自己贴上去,那月亮冷冷清清,但人却醉了。
“林家投靠了天津那边。”孟思贴着她的耳朵低语。
他还是把保命的底牌说了。
陈凤清微微侧过头,并不答话,只将唇轻轻的贴在了他的耳边,一触即离。
这一贴仿佛是触到了虎须,孟思朝着她的嘴啃下去,灵巧的舌头钻入其中,熟练的挑逗她的口腔柔软,一边勾着舌尖玩,一边舔舐着口腔内部,两个人闭着眼,晚香玉的香气越来越浓,有口液体溢了出来,孟思从她的脖颈舔上去,一滴不剩。
他情难自抑,像一只小猫找到了自己地盘,恨不得仔仔细细全都用舌头舔一遍,沾满自己的气息。
陈凤清陷在枕头里,眯着眼,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脖颈上,偶尔轻轻抚一下。她算着时间推开了孟思。
“再不去,林玉该过来了。”她的唇变得嫣红,眼角也是,窗外黄昏的光只剩下了一点幽暗,房间还没开灯,两个人像卧在一起的雕像。
“那你…”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