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席钧奕身边没有谢昱,那么一旦他的病情再恶化,等待他的就是手术治疗。
可正因为有谢昱,一切就还有商榷的余地。
谢昱觉得他可以照顾钧奕一辈子,根本没必要做那些钧奕所申请的剖脑手术。
剖开大脑,正如珀森教授最初就对钧奕预示过的那两大风险,要么变成傻子,要么变成疯子,治愈的可能性却极小。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谢昱相信自己会将钧奕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因为钧奕那么爱自己,他一定舍不得忘掉自己。
于是谢昱肯定地对周之谨点头,回答他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好,我联系珀森教授,安排席钧奕的出院事宜。”周之谨道。
天知道谢昱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他终于能见到钧奕、抱抱他的钧奕了!
这是特别的一天
这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诸事皆宜。
谢昱终于等到了能将席钧奕接出医院的这一天。
之前两个月里,谢昱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席钧奕,可到底不能和人直接面对面。
而于席钧奕,自从他又一次从谢昱身边逃离,就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谢昱的心理准备。
但他如今每天期待着的三餐,有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在期待,他的记忆常常是混乱的,只有脑子清楚的时候,才知道这三餐是谁为他准备的。
这天一大早,席钧奕就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他吃了早餐,换上了新衣服,长发扎了起来——最终他的头发还是没剪,而他也已经忘记了想过要剪掉长发这回事。
他的个人物品都整理进了一个行李袋中,就在这个时候,窗户里飞进来许许多多美丽的蝴蝶,就好像病房一瞬间变成了花园。
护士茉娅提着行李带着他离开病房,席钧奕回头去看,那些蝴蝶跟着他飞了出来。
走廊上,珀森教授从蒂拉手中接过一大捧花束递给席钧奕,笑着说:“席先生,恭喜您回家。”
席钧奕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他病情转好的幻觉——他自我感觉意识是醒着的,只是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因为蝴蝶和人都在他的眼里——事实上病情在他身上进展到这个程度,往前一步就是悬崖了,意味着他很可能随时都会进入无意识的状态里,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危险甚至致命的情况,因为在无意识中,如果没人看着他,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因此无论用什么办法将他送离医院,是欢送还是直接将他带离医院,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并不能很清晰得认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出院的这件事。
尤其是当谢昱在阳光下缓步向他走来的时候,席钧奕更是毫无疑问确信了自己正待在幻觉里。
但他还是忍不住张大了眼睛。
“钧奕,我来接你回家。”就见谢昱露出熟悉的笑容,对他说。
谢昱穿着风衣,席钧奕觉得比前一次出现的谢昱要瘦一点。
这一刻,谢昱将脖子上的薄围巾摘下来围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阳光很美,所有的黑暗仿佛都被这个人的到来而照亮了,席钧奕情不自禁对着谢昱露出了笑容,他经常只看见谢昱离开他的幻觉,还不曾遇到过谢昱来接他的幻觉。
他捧着花束,将自己的一只手轻轻放进谢昱的掌心,近乎虔诚的动作显示出他的小心翼翼和紧张的情绪,很快他就感受到了谢昱掌心的温度,他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向谢昱的眼睛。
这幻觉真实得过了分,好像似曾相识。
席钧奕情不自禁缩了缩手。
谢昱却没有给他抽回手的机会,时隔近三个月,他又一次握到了钧奕的手,钧奕的手骨瘦嶙峋的,令他心疼得要命,同时他感觉自己好似历经了千山万水才走到了这里。他知道这一握并不是真的握住了,他可能还需要走好久好久的路,才能触碰到真正的钧奕。
但这一个,他也一定要牢牢牵住,再也不能把人弄丢了。
“你、你的手好暖。”席钧奕处于混乱中,幻觉和真实交错,他好久不曾在幻觉里摸到过谢昱,但他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红色的绸带,他用那根红色绸带绑过谢昱的双手,蒙过谢昱的双眼。
“你的手好冰。”谢昱也说。
“谢……昱?”席钧奕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颤。
“嗯。”谢昱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应道。
他知道钧奕唤出自己的名字来有多不容易,钧奕因为这个名字都休克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如今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名字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带给席钧奕莫大的痛苦,爱是一方面,爱的反面却是恐惧和担忧,钧奕比自己更早陷入焦虑之中,他们作为恋人的每一天,钧奕都在和他那逐渐开始失控的情绪做抗争,钧奕花费了巨大的心力努力做到不让他察觉,但最终,他的疏失和逃避催生了钧奕更多的焦虑,使钧奕过于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而就在那个节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