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提前退出夜猎,六皇子不知何故也收获不佳,后厨赌盘赔大发了。
这些都是小事。夜猎才落下帷幕,亥时二刻整,老皇帝在与贵妃共寝时突发晕厥,好在经太医诊断是水土不服,不是什么恐怖的中毒。
眼看顾珵衣不及带去床前侍疾,你十分唏嘘。
没用的,叁年后已是顾青珣坐那把龙椅,老皇帝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所有人都围着龙床献殷勤,正好方便你溜去赴萧岚音的子时之约。
子时的涌泉殿地砖依然是暖的,衣着单薄也不会感到寒冷。这个时刻不起灯,你浸在黑暗中抚摸墙砖上细致入微的刻字,长长一篇默念完,原来是《长恨歌》。
萧岚音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她浑身素白,手提一盏宫灯,浑然不见平常鲜衣怒马的神气,你差点以为是老皇帝归西了。
放下灯笼席地跪坐,萧岚音缓缓道:“幸得姑娘今日解围,请受岚音一拜。”言毕,整个身子深深伏到地上。
搁以前,你指定叫她起来。但这回是带着问题来,又不能暴露动机,只好一边佯装高人模样不语,一边思考怎么编话探郡主口风。
萧岚音起身时见眼前少女面色淡然,不喜不悲,俨然一副世外高人做派,不禁愈发敬佩,忙道:“姑娘是岚音的恩人,此生但凡有用得着岚音的地方,请姑娘尽管开口。”
不错,很不错,郡主娘娘非常上道。
你意味深长道:“郡主,不绕弯子了,初见时我就直言心仪太子。你也知道,你是远来贵客,众说纷纭,可否亲口揭开当中缘故?”
“当然。”你加紧补充:“我身世卑微,无意太子妃之位,能做个小小的奉仪、良娣就满足了。眼看再等下去都要等老了,你大可直言不讳,我也好看要不要另谋出路。”
萧岚音似乎没想到话题的展开,良久才下定决心一般启唇:“如姑娘今夜所闻,我父在剑南给我定有亲事,我是逃出来的。”
萧晔是一方霸主,眼光毒辣,在上百个孩子里一眼挑走陈子升抚养,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原因,剑南王府后继无丁。
事情发生的时候,萧岚音才6岁,陈子升比她年长4岁,读书习武什么都比她晚,却样样都迅速赶超她。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小郡主很欢喜家中又多了一位呵护她的亲人的。
可渐渐,她就没那么欢喜了。
她受万千宠爱,叁岁封从一品,是实打实有食邑的郡主,从来不需要与别人争什么。
陈子升来了,一切就变了。他每日寅时起床练武,辰时随府兵一同训练,戌时回来看书,到亥时还在挑灯夜读。一日二餐从不多食,日日如此,叁年后剑南王就允他排兵布阵,正式对外公开他的义子身份。
她的父亲,她的地位,她受到的关心,都被这个男孩瓜分走了。
虽是父亲亲生,府中的吃穿用度两个孩子是相同的。谁做的更好,老剑南王的精力就会倾向于谁。
她不得不抛去富丽闲妆,每日风吹日晒,寅时练武,辰时训练,戌时背书,亥时挑灯夜读。6岁时高热惊悸父亲相赠的那柄重剑,她一练就练了10年,剑南的高门贵女无一人如她手上长满老茧,也无一人敢小觑岚音郡主的威名。
可她还是不如陈子升。
即使已经拼尽所有,使出吃奶的力气,所有人还是更认可陈子升。
她承认,他天赋好,悟性高,吃苦耐劳,能和兵士住在一起,天然就比她有优势。
面对这样的对手,她也愿意付出加倍的努力去弥补,去追赶。
父亲总说她的布阵太急太险,还须多磨练。
没有那一天了,没等她磨练起来,父亲就去世了。
他是那样的不相信自己女儿,到死就要将她和那个陈子升绑在一起。可若只为做一后宅妇人,她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又算什么?
萧岚音闷闷道:“那时姨母来了信,我就果断逃了出来。”
“姨母?”你重复。
“就是范贵妃,她是我母亲的堂妹。我想到…或许可以借朝廷之手与陈子升相抗,就来了上京。”
“你要做太子妃的消息是范贵妃造势散出去的。”你一针见血地指出。
“没错。”萧岚音道:“最好的结果是陛下开金口,让我继承王府,带着圣旨回去清洗陈子升的势力。最差,左不过是留下当太子妃,将来陈子升见到我照样下跪磕头。”
你很理解萧岚音的心情,但是按她的说法,老剑南王不像一代枭雄,更像一个精神病人。
亲的不疼去疼养的也就罢了,那陈子升到底没上过族谱,是收养不是过继,名不正言不顺的,难怪小郡主不服气。而且这乱点鸳鸯谱的操作……
简直不能深思下去,可能老剑南王确实是个精神病人吧。
你慢慢道:“郡主,我还有一事不明。你说最差也就是留下当太子妃……”你盯住她的眼睛,“多少世家贵女惜败于此,你为什么这么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