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在里正悲痛的目光中拿起了最后一个包子,
“明明起先见你时,你还一副文绉绉的模样。”
“东家,我认生。”
里正盯着辛夷手里的包子,那叫一个肉疼。
没给辛夷干活之前,他日日的吃食就是野菜米汤。
给辛夷干活儿之后,二姐寨厨娘们做的伙食那叫一个香,打饭都不限量,让他们吃饱了为止。
若有剩的,还能给家里人带回去。
靠着给辛夷酒楼干活的这份差事,许多百姓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里正甚至在想,若辛夷的酒楼一日不完工,那他们是不是就一日不用再饿肚子?
里头很多劳工也是这么想的。
但也只敢想想。
因为,有着里正这个监工在,而里正又知道了辛夷是这寂山上最大土匪窝的小当家。
他胆子小,怕有朝一日一睡不起。
……
“来者何人啊?”
马车悠悠停下,车厢外响起个有气无力的问询声。
俺是老辛家的大丫啊!
马车随即停下。
马夫回头朝车厢喊去:
“县衙到咯!”
辛夷起身,跳下马车,里正紧随其后。
她抬眼瞧了瞧守着县衙门口的两个衙役,一左一右。
一个眼睛半睁着,衙役服饰都穿得歪歪扭扭;
另一个,也就是方才问话的那人,眼睛倒是睁得挺大,衣裳也整齐,只是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整个人如同一副骷髅架子。
辛夷还没说话,后头赶来的里正便急忙回道:
“我们是从宣关镇来,我是宣关镇的里正,此番前来寻县长大人有要事。”
衙役闻言,上下瞧了瞧里正,片刻后才“哦”了一声,打开县衙大门,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辛夷走在县衙院内,看着周遭的环境,惊叹不已。
当初只听白傲天的叙述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亲眼所见,那真是开了眼界。
原本应是青砖青石板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为了被犁得松松软软的土地,现在因为还冷,没种上菜,但牛粪马粪鸡粪啥的,已经在土地上堆得冒了尖儿。
这几日天气好,日头大。
空气中充满了并不好闻的发酵过的五谷轮回气体。
衙役面色如常地在前头领着路,但辛夷与里正却忍不住屏住呼吸。
又在廊上绕了个弯,后面就是县长平日办公及居住的地方。
衙役走到书房,敲了敲门,
“大人,宣关镇的里正过来了。”
辛夷只听里边一阵稀里哗啦,而后便是年迈且乏力的答复:
“进吧。”
衙役将门打开,辛夷随之往里瞧了一眼,乱糟糟的,许多物件上盖了厚厚一层灰,似是很久没有收拾过。
那个被称作县长的,坐在书桌后面,须发皆白,形容枯槁。
衙役没有跟着辛夷与里正进去,而是回到县衙门口继续守门。
“也莫要多礼了!”
县长说话如叹气一般,听起来格外不爽利,
“本县瞧过你那画像了,消息也已放去城门,你今日前来,可还有旁的事?”
“回县长,今日得到消息,那狂徒正于一农户家中借宿。”
“大人可否……”
里正话还没说完,县长就点点头,挥挥手,
“去吧,本县衙中还有几个衙役,若要捉拿也可帮上些忙。”
说罢,他突然抬头看向辛夷,
“这姑娘是谁?长得还挺别致的?”
“这……”
里正瞥了眼身旁的辛夷,面上带出丝尴尬来。
又犹豫该不该说,毕竟辛夷的身份也实在不好启齿。
但是辛夷紧接着站了出来,
“回县长,民女是寂山之上二姐寨中人。”
“哦?”
县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瞧着辛夷的脸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本县那干菜,可还算可口?”
辛夷:……
难以入口。
辛夷暗暗吐槽着,面上却挂上职业微笑,
“好吃!寨子中的大伙儿都爱吃!”
“那便好,那便好……”
县长缓慢点着头,没再答话。
里正见状,忙站出来告辞,说擒凶之事变故多,马虎不得,还是早些启程早些抓人才是。
就这般,辛夷与里正带着县衙中五个如不胜衣的衙役,再次踏上了路。
车厢中,
里正从窗口瞥了眼外头走路的衙役,悄悄向辛夷凑过去,
“小东家,你猜县长大人多大岁数了?”
辛夷脑中顿时闪现出县长那须发皆白的样子,斩钉截铁,
“五六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