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辛夷愣了。
她曾想过这人是顾倾从前的旧识,顾府从前的管家,或是某个像莫人从一般的神秘人士。
唯独没想过他竟是马匪。
“你……”
辛夷又上下打量了独眼管家一番,想不通,根本想不通,马匪可是顾倾的杀母仇人。
“夫人不必诧异,”管家倒着茶水,“老仆许久不干这勾当了,自十年前失了只招子,落了残,便开始在这宅中当管家了。”
顾倾不是为了复仇杀人不眨眼的人,她当初屠了马匪窝,独独留下此人,正是因为此人并未参与关于她父母的杀戮。
“啧,顾倾这人还怪好心的嘞。”
这要是辛夷,她都得把这寨里的蚂蚁窝浇开水,鸡蛋摇散黄。
“呃……”
管家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到辛夷这般回话,脸色有些奇怪。
虽黑黢黢皱巴巴的一张脸,但在辛夷看去,五彩斑斓的。
“夫人,你许是不知晓,小姐她……对我还算好心吧……”
“对那些人……呃……”
管家支支吾吾,但在辛夷的追问下,还是道出了实情。
顾倾当初屠了马匪窝,极为冷静。
她面无表情地将所有尸体拖到一处空地上,摞成一座尸山。
而后从里头随机拽出个人,抱起石头就砸。
顾倾将管家带到身边,不让他走,就让他看着。
人骨是个多坚硬的物件啊?
但几天之后,尸山竟变成了肉泥,顾倾买了几条狗,全让狗舔干净了。
管家回想起那场面,依旧心有余悸。
他当时可是都吓得尿了裤子,但看到顾倾那镇定至极,面无表情的脸,死活不敢让自个儿发出声音来。
辛夷听到此处,浑身汗毛倒竖。
顾……她温柔傲娇心口不一的夫人……背地里玩得还挺……刺激呢。
小蝉来了都得叫声好吧?
怪不得初见这独眼管家就觉得他对顾倾态度不大对劲,原来真是害怕。
“夫人,你还想跑吗?”
管家笑眯眯的,这般问道。
“想啊,怎么不想?”
辛夷耸耸肩,为了应和还扯了扯铁链子。
“方才,小姐来信,说让老仆转告夫人,她已赶上队伍,刚同新月会的一队人马打了一仗。”
“可有受伤?”
“小姐武艺高强,自然未曾伤到。”
“若是有我在,定然能事半功倍,为了你家小姐,放我离开呗?”
管家沉沉地笑了声,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
但他没再说话,又是背过手去,慢悠悠地走出了门。
“夫人若是再想问别的,尽可吩咐老仆。”
留下这句话后,“吱扭”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另一边。
顾倾骑着马,随着队伍行进。
“嘘……此战确实危险,顾倾这般做法,也是为了小辛夷好啊。”
辛宗礼躲在马车里,用最小的音量,对白玄之说道。
“我自然知晓!”
白玄之也小声比划,
“但小辛夷定然不高兴啊!这,咋还把人关起来了呢?”
顾倾刚回队伍,也不会说什么谎话,于是编了个极为蹩脚的理由。
老谋深算的白玄之与辛宗礼自然一瞧就瞧了出来。
他们赶紧拿出纸来,在上头写写画画。
最后算出辛夷的大致位置与此时处境,以及……此刻心情。
“这日子过得还挺安逸呢,起码不会伤到啊!”
辛宗礼也是不想辛夷涉险,与此比起来,心情倒是算其次了。
“小辛夷不高兴啊!”
白玄之还是那句话,眉头紧皱,看顾倾的眼神也不那么友善慈祥了。
她现在想的是,若辛夷回来,她得好好问问辛夷,实在不行,赶紧跟顾倾桥归桥路归路!
虽说顾倾是故友之女,但自己女儿可不能受委屈。
到时候好好赔礼便是了。
“不行!我得让辛五辛六找找小辛夷!”
白玄之小声说着,就要朝外头喊辛五辛六过来。
“夫人!”
辛宗礼伸出尔康手,
“咱本就人少!这一路上危险数不胜数,辛五辛六正是有用武之地的时候啊!”
白玄之冷静下来一想,也是这么个理。
不能为了私人之事而放弃大局。
她咬咬牙,眼神瞥向外头顾倾的身影,冷哼一声。
自此刻起,顾倾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后娘。
往后的十几天,白玄之时不时就给顾倾使点绊子。
譬如正练武时,白玄之要顾倾倒茶,热的说太热了,冷的说太冷了,不冷不热的又说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