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眯着眼睛,开始装糊涂,随口问:“我是不是见过你?你叫什么?”
沈婳声音沉沉,“沈婳。”
祁珩话不过脑子就已出来,“哪个婳?”
沈婳抬眼,四目相对,她语速降缓,“遥山贡明婳的婳。”
冷然这时也多看了几眼沈婳,祁珩发问后在旁边低声回:“主上,就是先前救过我们的那名女子,忘了吗?”
祁珩心想冷然这个木头,怎么就不懂他呢?总是问,问,问。
祁珩坐回凳子上,说:“我奉劝殿下,这样的人可千万别带回永安。”
祁珩说的没错,京都永安城里有不少特殊癖好的达门贵子,对于稀奇玩意就更加痴之如狂。这沈婳长得如此还是白发,说不定刚进永安就被抓去当趣儿玩弄死。
到最主要的不在这儿,祁珩最警惕的就是沈婳并不是个安分的寻常女子。沈婳出箭狠辣毫不留情,她待在宣王旁边早晚捅出大篓子。
她目的绝对不是寻常女子所求那般安度余生,看她对戎国兵出手无情,应当是对戎国怨愤极大,若是想找戎国复仇找他不成吗?谁人不知他祁珩同戎国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又何必去找那个面上温润公子、办事顾忌又太多的宣王合作,他们两人合作反过来压制我。
所以他才要这样讲,让优柔寡断的宣王知难而退,别跟沈婳合作。而自己就在沈婳穷途末路、举目无“亲”的份上发发善心,抛出橄榄枝再提合作,不信他得不到弩机工图。
祁珩嘴角抹笑,继续攻击,“殿下要是真想让她跟了你,还是保险点,给她个东西把脸遮一遮,好别让其他人看到给抢了去,那你辛辛苦苦带人回永安还没尝个鲜就没了,可不就是亏嘛。”
宣王被他这两句堵得不行,嘴里又不会什么骂人的词,捂着自己的伤口,声音发了很,“祁颂安!她不是……我带她回来不是那个意思。”
祁珩面色瞬间转冷,眼神移向沈婳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那还留着她做什么。”
沈婳听到这句话,有一股寒流直击自己的心脏,像是自己被狼死死咬住脖子那般的心惊,她赶紧转移话题,迅速开口,“祁小将军果然心直口快、字字珠玑,可惜了舍弟,崇拜的对象形象好像崩塌了呢?”沈婳说着就看向沈栗,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栗正心里暗哭,根本没察觉到祁珩刚刚的语气、态度,只想这祁小将军听名字、功绩和在朝堂上跟群臣对峙请旨收复汝川的冲劲儿,总以为是个鲜衣怒马又表里如一的君子,怎么出口如此不知避讳。唉,果然果然,人还是接触了才知道到底是什么德行。
祁珩轻笑一声,看着矮矮的、身上没几两肉的沈栗,“嘿,我还有小迷弟啊。”
沈栗砰的一下脸就红了,受着众人的目光正不知所措,外面却骤然响起号角声!轰然好似阵阵惊雷,打破了帐内的尴尬气氛。
帐外周围陷入一片嘈杂,祁珩笑容僵住,神色瞬时转为严肃,“冷然,去看看!”
冷然得令还未踏出帐,不料传令士兵横冲直撞地闯进来,猝不及防跟冷然撞在一起,那士兵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帽子歪了也顾不上,高喊:“报!报王爷、将军,遥城出兵了!”
祁珩起身肃声道:“快去传令!集结军队。还有传程澈出去迎敌,薛恒、程奕过来这边!”
沈婳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祁珩的一举一动。心想这人虽然先前表现出来的浪荡、出口不知廉耻避讳,但现在看来他确实心思缜密,善察言观色且临事不乱,难不成祁珩果真骁勇善战?那她转而同宣王合作是不是并非最优选择?
沈婳想起刚刚祁珩问宣王留自己有何用的话,心中寒意尚未退却。她定下心,想必刚刚祁珩绝对起了杀她的主意。两相对比下,她这时倒觉得温润如玉的宣王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而祁珩可没有想杀她的欲望,只是想吓吓她。
宣王在床上坐直,手放在矮桌的地图上,见程奕、薛恒都进来了,便道:“坐吧,我们现在主要是要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攻城计划。”
程奕一进来就看到了屏风后的两人,不解问:“这两位是……”
闻言,沈婳招呼了沈栗作势要出去。薛恒出言讽道:“你们两个倒是不自觉。”
沈婳止住脚步,发了狠地攥着自己的手指。她要忍,现在的她尚未得到宣王的全然信任,自己最好不要跟军营中人起冲突。
宣王:“是我让沈姑娘两人留下的,沈姑娘精通兵法,或许能够帮到我们。”
祁珩也懒得管,眼睛一直看着地图,话在嘴边自己就出来了,“薛恒,不能向女子下绊子”。
薛恒又挨了训,悻悻闭嘴,但心里窝着火。
宣王率先开口:“遥城东北侧的长亭山下屯有大量的民粮。我们一直围着遥城,攻不进去绝对不行。这样不光我们会被拖垮,也会逼得他们偷奸耍滑从后城门强抢民粮。”
祁珩酝酿半天,刚想说自己有个计策可行,却被薛恒快嘴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