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这段时间为了名正言顺地和谭啸龙在一起,也不是没有费点心思投入点情绪,可现在她并没感觉像个老婆。阿萍才比较像一个老婆。算了,这种神经质的咬文嚼字还是留在心里就好。对谭啸龙说浅显易懂的大白话沟通效果更好。
“你终于醒了。快起来洗个澡吧,你嘴里这个酒味儿我闻着都想吐。”
“啊,做了老婆说话就这么不客气了。”谭啸龙嬉笑地说:“我这不是高兴嘛,才喝得多了一点。平时我已经不怎么喝了,老婆。来,亲一个。”他搂住她的脖颈,把她往自己脸上一拉,她的嘴贴在了他的嘴角上。
“我是真想吐了,”她胃里一阵翻腾,使劲推开他:“放手,快。”
谭啸龙看着楼越冲进洗手间里,发出连连干呕的声音,忧虑又无奈地问:“没事吧?”
他拿了瓶水打开给她喝,她只摇着手:“出去。”
谭啸龙退了出去,说:“好了好了,我马上洗澡。”一会儿,他又探头问:“你现在这个状况,还能工作吗?要不休假吧,别上班了。”
楼越冲了马桶,用水漱了几次口,擦着嘴走出来看着谭啸龙:“我不仅要上班,还要加大工作量,在生孩子前赶紧把事情都做起来。你知道吗,时间就是一切。啸虎的朋友跟我说,如果我加紧速度努力一把,我想要做的事情说不定能成。但是要快。”
谭啸龙感觉自己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她在着急什么?为什么是现在?他认真地问:“你是真的很想做这件事?是吗?我以为你就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 她要去打听和学习,他做出一副大力支持的模样,但他认为差不多会在哪个环节,她就会知难而退了。她要搞一个心理健康咨询线上平台?这事没听说过,听上去也不像容易的事。这个想法应该是从她参加那个什么数字化论坛开始的,谭啸龙有些骄傲地想,她想到了她现在有他这颗大树好乘凉了,就开始跃跃欲试。
“是的,对呀,不然呢?,”楼越有些激动地想,他果然没把她的想法当回事,但她转念一想:用激情感染。于是她稳住了气息,微微一笑说:“我以前不知道,我以前只想过按部就班地发论文、做课题、上课,还有做做咨询,保持专业相关度。我以为这就够了。但是……”
楼越开始迅速检索着脑海里海量的来访者资料,有许多故事都曾经让她感觉到极度的无力,愤怒,悲哀。而这些案例都是没有能力坚持长期看咨询师的年轻人。可是谭啸龙不像会关注弱者命运的人。虽然他曾经也是个底层的弱者,但他并不“弱”,他对于软弱不能自救之人怀有鄙夷。他这么想,也完全符合他的认知和经验。
“你要听吗?”楼越满腹狐疑地说:“故事有点长,你听着可能会睡着。”
“你说,我有的是时间。等一下,”谭啸龙进了洗手间,拿起牙刷,放了水呼呼刷牙,然后又用热水擦了一边头脸。“好了,现在不令你作呕了吧?你说吧。”
那是一个瘦小得不像十七岁的女孩,她坐在咨询师面前,眼神像懵懂无知的儿童,或是误入人类社会的野生动物;她拧着双手,眼睛要么虚空地看着咨询师,要么低头看自己的手。
“请你用简单的几句话介绍你自己,随便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固定的格式,不用修改措辞。”楼越说。
“我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四口之家。我爸妈很相爱,也很爱我和我的哥哥。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满足我。我的哥哥很保护我,每天接我放学,别人都很羡慕我。我住在一个漂亮的大房子里,每天晚上睡觉前,爸爸都会给我讲故事,他说我世界上最美的公主。”
楼越低头在笔记本上迅速地划了几笔。dd?delesional dirder,妄想症。
“那你想解决什么问题?”楼越停下笔,看着眼前的女孩问。
女孩笑得竟有些凄凉。“我觉得这些都不真实。其实他们不是我的家人,那里也不是我的家。”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是否觉得,他们是你想象出来的?”
“我在梦里会见到我爸妈,不是我现在喊爸妈的两个人。在梦里,我知道他们才是我真正的爸妈。”女孩喉咙里哽了一下说:“我觉得,我觉得我到现在一直活着,就是一种背叛。”
最后这句话很关键。楼越有些激动地想,自己遇到了一个很有挑战性的案例,需要采用认知行为疗法展开一场周期漫长的系统治疗。她心里对这个女孩的故事如何拆解有一些想法,但是没有底。楼越观察着这个女孩,总觉得她眼里有一丝淡淡的狡黠,似乎一心在考验咨询师的本领,如果咨询师不能一眼识破她,她就会彻底缩回壳里。
楼越从身后的书架上找到一本诗集抽了出来。她翻开诗集,用手指追寻着一段诗句,踱着步子念了起来:
「你为生存做了些什么,
我不关心。
我想知道,
你的心在渴求什么,
你敢不敢,实现你真正的心愿?
我不关心,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