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应该喜欢的,很安静,方圆一公里没有车来车往。”靳媛一脸得意说:“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你再有钱也住不进去。不过呢,我老公进去过几次。”
靳媛介绍说,那里是新海市厅级以上干部的官邸。每次新任的领导来之前,原来的别墅都会重新装修改造,更换家具电器,租借艺术品,有时还要撬掉地板。而她的丈夫就把这个活儿给揽到了。她神秘地低声说:“还要检查那些插座电话灯泡里有没有摄录工具。”
楼越打了个哈欠。她确实感觉到比平时困得更早了。
靳媛无视了她的暗示,拉开房间的窗户,向她抱怨着:这个楼盘的窗户只有很小的开合度,窗户玻璃也是特殊材质的,加上严严实实的绿化,所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拿着高倍望远镜,也看不清对岸那个神秘区域里走动的人。
“钱是好东西,但有些东西钱是买不来的。”靳媛忽然十分感慨地说:“我们女人是没什么机会成为那种人上人的,但是,我们应该把老公的钱拿在手里,学会投资,钱生钱搞成自己的钱。” 她说,自从自己做了这个事业后,和丈夫的关系好多了——好多了的意思是,她根本顾不上他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在外面和谁在一起,她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
楼越耐心地说:这很好,她为她靳媛感到高兴。
靳媛指指客厅里热闹的女人们,小声说,她们和她自己都差不多,别看外表光鲜亮丽,回到家还是围着孩子转,受婆婆窝囊气,被丈夫冷落。但自从她们做了这个事业,她们越来越有信息,她们可以像男人一样频频出差,在五星级酒店的会堂,拿着话筒面对几千人的观众席(都是同一个事业的不同团队成员),像真正的精英人士一样侃侃而谈。在高铁和飞机的来回折腾中,她们享受着清净和自由;她们回到家中,亲吻着自己的孩子,感觉到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再次看见孩子时的快乐——毕竟,孩子是别人带着的,她们忙于事业只得在外奔波。所以,女人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靳媛又说了一遍,像念给自己的咒语。你想不想加入我们呢?趁着你现在还没有生下来,就着手开始吧。我知道你现在觉得什么都好,但是——
靳媛不会认为她需要这种层次的精神洗脑吧?她楼越可是专业的,而且,她在家里才不会受婆婆的窝囊气,被丈夫冷落呢……
楼越笑了笑,作出无奈的表情,委婉而刻意地说:“你可能太忙了,没有关注……其实我也在尝试做一些事情……”
她开始用稍微华丽浮夸的语言(以足够引起靳媛注意的尺度)概括了自己过去几个月里做的事情:她见了不少投资人,递交了计划书,他们后续还给她发来修改意见;她得到丈夫和小叔子的帮助,所以有充分的资源和人脉在做这件事;她在网上打开了自媒体的局面,成了有点影响力的所谓大 v;年轻人的来信和编辑的约稿则塞满了她的邮件箱。
看着靳媛眼里逐渐困惑又黯然下去的样子,楼越马上善良地岔开话题说:她的新房装修进度已达八成,目前她最喜欢的是育婴室,里面摆了各种她精心挑选的儿童家具和玩具;她还忍不住买了很多漂亮的女宝宝衣服,虽然她无法确定,但她忍不住。她挑好了月子会所,还碰到一个著名的电视台主持人也在那里呢。
最后,楼越给自己塑造的画像上添上了最后的点睛之笔:“我家谭先生对我特别好,他也肯定会是个好爸爸。”
她几乎在靳媛嫉妒而担忧的眼神里获得了隐秘的乐趣。可是,她也清醒地知道,一种颠覆性的反面结局是存在的:她也可能会失去一切,比客厅里那些女人失去的更多。但是现在,她必须仰起骄傲的头颅,让这些将破碎的自己仔细粘成完美画皮的女人们羡慕去吧。她也有权宣传自己的幸福。何况,这完全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
一大早的会议室里,占彪摊开笔记本,面对副市长、区领导和局长,他有些紧张地念着:“……我市局刑侦支队通过一个月的加班加点排查,申请重启案件七十多起;我们把工作的重点放在抓好线索核查、案件办理及牵头的行业领域整治上,线索办结率达到了 100。扫黑工作小组目前有两名研判员,专门负责案件信息的收集、整理。对本年度至今的群众报警记录已经一一完成核实——”
“我插一句啊,占彪同志,” 新任副市长说:“这个涉黑涉恶案件的难点之一就在于,老百姓很可能有因为受威胁而不敢报警的情况。当然了,你比我更清楚。我想请教一下,这个问题你们在工作中,具体该如何破解呢?”
占彪点头称是,连忙翻到笔记本最后面,找出一个刑侦支队自主发掘出的涉黑案例。
夜间值班警察刘峰接到报警电话,一家饺子馆因为食客碰撞引起口角,进而演变成严重的肢体冲撞。刘峰到场时,现场围观者竟有百余人,围住了吃亏的食客,任其被殴打,他们助威叫好。短时间内能纠集这么多人的能量,绝对不是一般人称兄道弟能实现的。
刑侦支队全体上下受到刘峰的启发,根据这起案件的特点,盘查了全市数以万计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