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莹钦佩地看着楼越,后者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她没有被打败。她还是那么充满战斗力。她在捍卫她的丈夫,向她那心怀报复的前夫发起反击。周莹想,自己从来就不喜欢占彪;她以前是崇拜过他,可那主要也是因为,当时他身边的女人是楼越。
“我知道你的意思,楼老师。我一定尽快写好,帮你提交给领导,”周莹说:“那我现在就回局里。你一个人行吗?”
“行,你去吧,小周,你能帮我做这件事,我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楼越看着周莹,忽然觉得此时她再把感谢挂在嘴上就有点生分了。于是她简单明了地对周莹发出指令:“你要先去我工作室拿一个东西,作为回避申请的证明材料之一。”
滴滴滴滴,门开了。
周莹气喘吁吁地一把推开工作室的大门,冲进楼越的办公室,拉开抽屉翻找着,最后她找到了楼越所说的证明材料——上面写着“李秋伊举报材料”的那个信封。
“你不开口?行,我承认你厉害。进隔壁审讯的几个人可都开口了。”
“是吗?小刘,他们怎么说?
“他们都说,咱们这位就是老大。”
刘峰在审讯室和占彪打着配合。占彪站起身,叉腰走到被审讯人面前,凑近了看他那张凝结着细密汗珠的脸,回头对刘峰说:“带他回关押室,让他休息一会儿。我也得睡一觉。晚上咱们继续,还得跟黑社会老大熬个大夜呢。”
“我不是黑社会啊,老大。”被审讯人急忙叫喊起来:“我就是给人看大门望望风的,遇到赖账的客人,我就吓唬吓唬他们而已。我还是靠人找的关系,挣点吃饭钱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得知道,其他人都交代了点东西,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开口的话,你就是问题了。现在上面严打,要是直接给你定了性,你可就是货真价实的黑社会老大了。”占彪说着,看向刘峰:“现在是什么行情?”
“轻则坐牢十几年,重则无期或……死刑!” 刘峰一拍桌子。
“我无非就是把人打断胳膊了,那还有人……连人带车被谭啸龙烧掉了呢?我是黑社会,那他是什么?”
占彪在局长办公室里汇报着情况。
“尽管我们迅速采取了行动,但是目前铁路海关方面没有发现任何嫌疑人的动态。目前尚不清楚出逃人员是否持伪造证件出境,还是仍在境内。我已经派多人守在机场和高速公路出口,同时也电话通知了各部门——”
“小楼还好吗?”郭局长冒出一句。
占彪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汇报中的情绪过于兴奋,这在平时不是个问题,但此时他显得有些兴奋得不正常了。楼越现在还不知道,和谭啸龙同时消失的有钟阿萍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只不过,谭啸龙选择了和前妻一起飞走。这是什么意思呢?他简直不忍把这个情况剖析给楼越听。
“她……很震惊。我觉得她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根本想不到,谭啸龙是一个多么狡诈的人……”
“占彪你这话说得对,我跟你说,别说她不知道,就算小楼知道点什么,‘亲亲相隐’本是人之常情,她一个弱女子,还怀着孕,我们调查取证可以多从其他方面入手,于情于理都不要给她任何压力了。”郭局长流畅地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嘬起下唇,说:“哎对了占彪,现在事情进入这个阶段,你是不是该申请一下回避啊?”
占彪眉头一锁。他还以为领导不会提起这事呢,扫黑任务这么紧急重要的关头,让他这个副组长回避,那他前期那么多工作都白做了吗?
占彪诚恳地说:“领导,谭啸龙的情况我比其他同志更了解,而且这里面有些案子我是一直从头到尾都跟进的……”
“你的贡献我知道,你的能力我更清楚,占彪,这样吧,我也不可能让你闲着,”郭局长说:“我打个电话给九州市局,让你过去换一个同职级的同志过来,他们那儿现在案子比较多,像你经验这么丰富的老同志不多,你们正好互换查案。另外,在回避审批通过之前,你暂时也不用退出侦查工作嘛。”
占彪沮丧地退出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和正等在门外的周莹碰了一下。“不好意思,占队长。”周莹说着,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身后。
周莹刚进去,就听见郭局长感慨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山水有相逢啊。哎周莹,有什么事?”
周莹说,自己受楼越之托,特来提交一份回避申请书,主张要求占彪退出与谭啸龙有关案情的一切侦查工作。
郭局长有些疑惑地看着周莹,接着就露出了对年轻人的赞赏之情。他说:“你这事办得好。我正想到了这事,还跟占彪说呢。我们要在法律实践中充分地考虑到程序正义。你倒是省了我不少事了。东西就放这儿吧。”
周莹正要把手上的东西交上去,又问道:“领导,这事能尽快批下来是吗?我得给楼越老师回个话儿。”
郭局长用手指敲着桌面说:“马上生效。本来就该回避的,是我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