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正午,茯芍一席白裙潜入了蛇宫。
黑夜并不影响蛇类的感官,他们不靠光线视察外界, 靠的是温度和气味, 夜晚只会令蛇妖更加敏锐。
虽然人类的话本子里, 潜行都选在夜晚, 但茯芍没有照搬照抄, 按照自己的理解改选了正午。
临近夏日,正午时分有了点暑气,正是蛇妖们昏昏欲睡的时候。
茯芍跨过了那条横在“贵族区”与蛇宫之间的护宫河。
她打着伞走上了桥,宫门之外并无禁制,谁都走得, 因此茯芍走得正大光明。
两架马车先后经过她身旁,赶马的马夫疑惑地看了眼这个徒步走在桥上的平民, 茯芍冲他们点头致意, 坦坦荡荡,回家一样。
如果蛇宫里住的不是小心眼的蛇王, 而是她父母那样的领主,茯芍还会更大方一些。
父母留下的手札上记载了无数次被族人挑战的经历。他们从不像蛇王那样将挑战者杀死,反而会嘉奖对方的勇气。
若蛇王也是个仁主,茯芍早就去挑战他了。
可惜不是。
蛇王不是仁君, 茯芍心中倒也没有太多惧意。她知道自己应该畏惧那条城府极深的雄蛇, 但她毕竟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
破壳以来,她就是韶山的霸主, 从不知晓什么叫做臣服、什么叫做怯弱。
此次窃玉, 茯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黄玉一族属土,有塑玉之术, 更有一门绝技名为化玉。
蛇宫中宝玉极多,单那王玺就是极品美玉,茯芍想好了,如果土遁不掉,她就找块玉石躲进去,躲上几个月再伺机离开。
理论上来说,此行不算凶险。
她来到宫门下,透过伞沿仰望巍峨的宫城。
城门上刻着一个繁复古老的蛇字,字涂红漆,传来森冷的腥气。
茯芍伸了伸蛇信,分析出了那红漆的成分。
她在宫墙下定定地站了会儿,这里没有守卫,宫门紧闭着,设有重重结界,只有被蛇王种下蛇毒的权贵们和宫仆才能从此通过,用不着守卫一一盘查看守。
茯芍打着伞,找了处阴影站着。
不过多时,她等到了一辆进宫的马车。
车帘坠着玉环,车顶镶嵌灵玉。
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玉石,给了茯芍很大的便利。
黄影一晃,在马车驶下长桥的瞬间,宫门外打着伞的蛇姬不见了。
无人发现的车厢顶部,那华美的灵玉中闪过一道微光,接着又恢复了平常。
宫门打开,马车驶入阴冷的黑白宫群。
群宫后方,中正之位处,黑瓦白墙的大殿里散发着浓浓的血腥。
“王。”
重物拖行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咚的一声,那重物砸在了殿内。
一抹浓厚的血迹顺着台阶直入殿中。
粉发蝎辫的少年松手,把一头千年大妖扔在了脚边。
潺潺血水自大妖身下渗出,少年的脸颊、双手和白色的窄袖劲装上皆沾满了血色。
他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脸上有一对可爱的梨涡。
“我又抓到对您不敬的家伙了。”
大殿之中挂满了鲛绡,末端曳地,缎面凹折处莹着华彩。
重重叠叠的鲛绡之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丹尹,别用我做借口。”
“冤枉。”少年无辜地蹙眉,脚尖踢了踢不成形状的肉团,“他真的对您不敬,说您四千多年不找配偶,是走火入魔,修得阳痿。”
帷幔后没有回应。
丹尹偏了偏头,笑出可爱的梨涡,“难道是真的?”
冰冷的煞气破纱而出,直至打上丹尹,两旁的帷幔才延迟荡起。
砰——少年迅速旋身,回转之后,他捂着手肘,只被削掉了半条小臂。
“好疼……”那双宝石般的眼里氤氲起了水雾,像是小狗一样可怜兮兮,“您弄疼我了。”
声音传来,和颜悦色:“将秽物带走。”
“您今天心情很好。”丹尹没有听话离开,任由断臂处鲜血泉涌,浸湿白衣,“有什么有趣的事么。”
“别让我厌烦,丹尹。”
“好吧好吧。”少年无谓地耸肩,他松开捂着断臂的手,这一会儿的工夫,断口处已经开始愈合。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拽住地上大妖的后领,又将它拖了出去。
走出大殿,外头刺眼的阳光晃得少年眯了眯眼。
他回头扫了眼身后。
不对,不对劲。
尖利的獠牙探出嘴唇,丹尹弯眸笑了起来。
今天一定有什么有趣的好事要发生。
……
茯芍跟着马车顺利进了宫。
车子往偏远处驶去,并没有去见蛇王。
车夫等车厢中的大人下车后,便熟门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