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种无比沉重的负担感又压回她心口,她快被钱这玩意儿折磨死了。
丹虎睡得很浅,被她嘀嘀咕咕的算帐声给弄醒了,“我都睡了一觉了,你想好了吗?”
“我算过了……”她巴着手指头要给他重复那笔账。
不让她说话,把她点开计算器的手机放回床头,他一锤定音,“你算得那么细,肯定是想去。上午你就去联系他们吧。”
“钱……”她还想提钱的事。
“我大老远从美国跑到英国,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一门心思想学计算机。在美国的大学,我老汉儿硬要我学企业管理,将来好给他大儿子打下手,做牛做马。我一点儿兴趣没有,等他不能管我了,我就跑了。你要喜欢,你就去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有什么事,哥哥给你撑腰。”他抱住孟惟的腰身,脸埋在她胸前,好让她给自己挡住窗外刺进来的光。
她一团乱麻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好像他这不算答案的话,就是她的答案。
“你爸爸…后来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死了,心梗。”也许是知道自己冷漠的语气让她一时无话,既然他们已是自己人,他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自己的家庭,“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我找回来吗?他大儿子得了白血病,要找人配骨髓,才回四川找我,不然我就是死了,尸首烂在乱坟岗子,他也不会来找我。”
取巧
这栋房子的厨房餐厅奇小无比,挤在一楼,顺着陡且窄的楼梯上去,上面有两间房带两个盥洗室,加上一楼的一间卧室,这栋房子理论上可以住三户人。理论上是理论上,中国房东的确内心非常渴望住满三户人,好让他拿三份钱,但是他这房子地段有点让华人害怕。
四周街坊邻里都是黑人,这是一个纯正的黑人社区,公园里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开着车大声外放2pac说唱歌曲的小伙子,身型胖壮的包头巾大妈,全都是黑人。其实这个社区的安全度要高于孟惟之前住的印巴混居区,那块地方几年前还发生过偶然的枪击事件。
可是亚洲人大多对黑人有点发怵,这可以说是一种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
加上方圆几里没有漂亮的餐厅,商场跟大超市,只有加油站。
房东一直挺为这栋房子发愁,虽然他手里不止这一处房产,但是长期租不出去的房子在他看来,等于从他的银行卡里倒扣钱。
长租也好,短租也好,airbnb也好,只要想租,都可以跟他联系。
某天,一对年轻的情侣上门了,房东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俩人如果不是情侣该多好,互相不认识,那就可以租两间房,让他收两份钱。
但这对情侣眼下浓情蜜意得很,跟连体婴似的,大有王母娘娘来了都分不开他俩的意思。如果不是两人长得好,种种傻白甜腻歪行为,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是那种典型的,会在大学附近咖啡馆里,抱在一起狂亲的情侣,虽然他俩暂时没做这事儿,但是就是那种熟悉的味儿。
男的稍好,看着比女的多点社会经验。能跟房东侃侃而谈,套关系打听地段平均价格,房屋水电花销,房子的新旧程度。热热闹闹地聊完,似是非常心仪的样子,他对附近环境赞不绝口,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少数族裔社区。男的一般都心大,这点就是好。只差两方商量出个合适的价格,拍板定合同了。
结果,男青年对着坐在窗边看风景的女朋友柔声蜜语道:“宝宝,你看呢,喜欢不喜欢这里,你同意,咱们定下这里,好不好呀?”
他女朋友,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国内南方女孩,进门就不理人,不说话,不打招呼,生活常识约等于零,坐在窗口看风景,全权让男朋友沟通。等问到她的意见,一开口就是:“这条街让我非常不舒服,心里闷得慌,感觉好不安,但是说不上为什么。”
这口带点吴侬软语的普通话,在她男朋友眼里,那可真是,嗲得心都酥软了。忙问宝宝怎么了,为什么呀?
她撅着嘴说了一通傻子都知道是赌气的话,“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搬新家的当天晚上,家里会遇到小偷,我的梦都是很灵验的,你不要不信。我还是喜欢我们原来的房子,不如我们回去续租吧,我觉得那里最安全。”
可偏偏——她男朋友就是个大傻子,“啊,我信宝宝的话。但是原来的房子正在装修中,你嫌噪音大,正好我们租约到期了,才出来找新家的啊。要不,再看看别家?”他还真就信了这个丫头的鬼话!
房东是个三十大几的北方爷们儿,自诩嘴皮子有两下子,笑着说:“那小同学,你能确定梦里遭贼的就是我的房子吗,没准是别的公寓呢,说不定就是你们逛的下一家。”
这小女生被堵了一下,她不喜欢对方说笑似的口吻,好像她的话没有分量一样,于是想出了一句堵回去的话,“我梦到你俩看房子的情景了,我还梦到房东的样子了,您长得跟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房东很清楚她就是在撒气,接着问:“哟,那您预言的本事不小哇,对了,您梦见我叫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