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仇什么怨
夏绫只知道,夏雨渐渐不要她去探望,却总粘着裴子衡,用软软糯糯的声音缠着他不让离开。可笑的是,那时候,夏绫只当她是小女孩撒娇,并不放在心上。
夏雨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蜡黄褪去,浮肿渐消,出落得精致美丽,如名匠精心雕琢的细瓷娃娃。在她十五岁那年,夏绫打算送她去念书。
她熬了许多个通宵,亲手挑选出一所最好的学校,摆在夏雨的面前。
可夏雨看也没看一眼,把学校资料推开,微笑地望着姐姐:“我已经决定在家念书了。”
夏绫反对:“小雨,你应该多和同龄人接触,学校是最好的途径。”这些年来,夏雨一直孤单地住院,孤单地接受治疗,没有玩伴,没有朋友,相处得最多的,也只有每月专程飞去看她一次的裴子衡而已。
夏绫不想她如此寂寞。
“多交几个朋友吧,小雨,子衡要忙公司的事,陪你不会太久。”她柔声劝慰。
夏雨的脸色迅速苍白,美丽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姐姐,我想帮你们。我要考最好的大学,学企业管理,等我以后毕业了,就可以去帝皇,分担你和子衡哥哥的压力——我的基础很差,如果去学校上课,跟进度会很吃力,而且一定考不上好大学的……姐姐,让我在家学习吧,你和子衡哥哥会给我请最好的家庭教师的,是不是?”
望着那张祈求的脸,夏绫无法拒绝。转念一想也好,这样一来,一向体弱多病的小雨,饮食起居会得到很好的照料。
后来,夏雨如愿以偿考入了剑桥。
再后来顺利毕业,进入帝皇做管理工作。
裴子衡是个很严厉的老板,帝皇的运转精准高效,与之对应的是高强度的加班和无休无止的项目。夏雨很用心,做得比所有人预计的都要出色,然而,她的身体毕竟不如常人,没几个月就迅速消瘦下去。
夏绫劝妹妹罢手。
那时候,她已成名,积攒有不菲私产,足够供夏雨养尊处优一辈子。可夏雨不愿,咬了牙在帝皇硬撑,完美执行裴子衡的每一个指令,跑董事长办公室比谁都勤。
有时候,夏绫也会在董事长办公室,被裴子衡抱着说情话,耳鬓厮磨,一起欣赏一件珍玩,或共同品尝一杯好茶。见夏雨进来,说那些她永远也听不懂的数据和报表,夏绫总会觉得乏味,从裴子衡怀抱中起身,离开。
每当这种时候,裴子衡会微微蹙眉。
夏雨便会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小声嗫嚅着说:“姐姐,子衡哥哥,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要不,我等一下再来……”
夏绫会微笑着说不碍事,还会用眼神瞪裴子衡,让他不要伤夏雨的心。次数多了,裴子衡也就习惯,何况夏雨的办事能力确实很强,汇报的全是他关心的工作。
他们总是讨论得忘了时间。
夏绫孤身一人先回家,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等裴子衡,常常一觉醒来,夜色已深。
直到有一天,她接到裴子衡的电话,说夏雨在开会途中突然晕倒。她吓得手脚冰凉,匆匆赶去医院,医生说,夏雨是劳累过度,旧疾复发。 她推掉次日的一个重要颁奖典礼,在医院守了夏雨三天三夜。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肯让夏雨继续做帝皇的工作。裴子衡向来不拂逆她的心愿,只轻轻吻她:“好。职业经理人可以再招,我的小绫高兴就好。”
被解职后的夏雨茶饭不思,抑郁寡欢。她对夏绫强颜欢笑,说,“姐姐我没事,是我太笨,什么都做不好,让你担心了。”
背地里,却独自一人偷偷地抹眼泪,被夏绫撞见。
夏绫不忍,把所有的资产从理财顾问那里取出来,交到夏雨的手上:“小雨,这是我这些年来赚的家产,现在把它们都交给你打理。你不必很忙,是赚是赔也都不重要,闲暇时,按自己的心意去处理就好——这些钱,属于我,也属于你。”
她想给夏雨找点事做,学以致用,又不至于太劳累,也许这样能让夏雨变得快乐。
夏雨全盘接手,目光中充满对她的感激:“姐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夏雨着手投入一个风险很高的大项目,短短一年时间,让夏绫的资产缩水百分之五十以上。夏绫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责备的话,夏雨已经留下遗书说对不起,吞安眠药自杀。
夏绫抱着抢救过来的夏雨拼命安慰:“小雨,不要吓姐姐,即使全赔光了也不要紧,只要你没事就好……”
那时候,凤琨若有所思:“小绫,你妹妹在帝皇做高管的时候,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堪称明智,怎么一接手你的资产,就出了那么大的纰漏?”
夏绫兀自为夏雨辩护:“在帝皇的时候,夏雨说是高管,还不是听子衡的调遣,服从子衡的指挥而已。现在她自己出来做事,什么都要靠自己判断,她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有个什么闪失也很正常。”
现在回想,那时候的她真是傻得可以。
后来被裴子衡囚禁,夏雨隔三差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