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
“我?”楚琛诧异。
“是啊,”副导演说,“没台词,就在那边摆摆动作,露几下脸,你的体型正好合适。”他一边说,一边塞了件演出服到他手里,还有一把零钞,“这是你送外卖的小费,今天就别回去了,等我们这边忙完,还有群演的钱给你。”
楚琛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零钞,说:“好。”
为了钱,他愿意做任何事,从家里出事的那天起,他就发誓要重新撑起这个家,终有一天,再不用四处求告受人白眼,再不用变卖家当忍饥挨饿。
他努力地演好这个群众角色。
风雪太大,所有人都冻得受不了,只有楚琛,说冲刺的时候就冲刺,说卧倒的时候就卧倒,毫不犹豫。在冰冷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地躺上好几分钟装尸体,有人从他身上踩过去,他控制自己连最细微的表情都不要有变化。
一天下来,四肢都有冻伤。
副导演拿了药,和钱一起送到他手上:“小伙子好样的,明天还来吗?”
楚琛低头望着手上一张鲜红的百元大钞,毫不犹豫:“来1
他足足跟了剧组一星期,赚到七百元钱。
他捏着这笔钱跑遍全城的商场,给母亲买了一个轮椅。当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母亲坐上去,推着她到户外散步晒太阳时,她抓着他的手,哭了。
“儿子啊,我对不起你……”残疾的妇人泣不成声。
楚琛蹲下身,一点一点地替她拭去泪水。他还记得没辍学的时候,老师经常说,上帝给人们关上了一扇门,就会在别处开一扇窗——他如今也这样劝慰着母亲,却未曾料到,上帝给他打开的是怎样一扇崎岖凛冽、却又辉煌壮丽的窗。
那次的群众演员经历,让楚琛发现这个行当赚钱比给餐馆洗盘子快得多。
他辞掉了餐馆的工作,在城郊影视城的众多群众演员中,谋得一席之地。那座影视城离他家很远,常常是天不亮的时候,他就要出门,横穿半个城区,去那边找机会。收工后,再花三四个钟头赶回家,给母亲烧水,做饭,洗脚。
偶尔照镜子,他已经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对比学生时代的照片,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恍如隔世。
母亲很心疼他,总是一个人偷偷垂泪,以为他不曾发现。却不知,那些沾湿的枕巾、红肿的眼圈,早已出卖了她。她的眼泪,让楚琛又心痛又愧疚。
如果,他再有用一些,再强大一些,她就不必如此伤心。
楚琛在影视城起早贪黑地工作,观察,学习。他不甘心一辈子就当个群众演员,立志要学得更多,爬得更高,终有一天,让母亲过上富足的生活,让父亲沉冤得雪。他要把所有践踏过他们家的人,都一个一个地踩在脚下!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那一次,他跟着一个武侠片剧组,剧组用的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场记,科班出身,没有经验,做起事来慌慌张张,错漏百出,弄得所有人都怨声载道。导演也火了,对着拿小场记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好骂,小场记哭了,当场就说不干了要撂挑子,甩袖子走了。导演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楚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热闹,排众而出走到导演面前:“我来试试吧。”
导演怀疑地看他:“你?” 楚琛报了几个数据给他,都是刚刚小场记弄错的地方,哪一场戏该接什么道具,哪一集的哪一条可以消掉,哪一条需要重拍……都说得清清楚楚。
导演的眼睛亮了,又很诧异:“你一个群众演员,还注意这些?”
成败就在此一举,楚琛直视他的眼睛,努力隐藏声音中因激动和紧张而起的颤抖,告诉导演:“我不想当一辈子群众演员。”
导演深深地看他,笑了:“好,就给你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并不好做,比起群众演员来辛苦很多,压力也大得多。楚琛咬牙硬抗,每天忙碌到深夜,最晚一个收工,第二天最早一个上工,常常是只睡两三个钟头就匆忙爬起来接着干活,提神的浓茶一杯接一杯不要命地喝。
所幸,一切的辛苦都值得。
影片杀青的时候,导演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以后就跟着我。”
楚琛欣喜若狂。
只是,跟着剧组天南地北拍戏就顾不上家,他考虑再三,与母亲商议后,决定卖掉家里的房子,转租一套小房,用剩余的钱请钟点工照顾她。卖掉房子的那天,他背着大包小包,推着母亲的轮椅,转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会把这里买回来的,终有一天。
他做了两年多的场记,机灵又能吃苦,很得导演赏识。
导演有心栽培他,去哪里都带着。
渐渐地,他也小有名气。
导演接了一个帝皇的片子,重点项目,投资很大。拍摄到中途的时候,却出了意外——女主角忽然宣布退出,宁可支付高价违约金也不愿继续拍摄,无论导演和制片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