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律白凝眸看向云时卿,而后对一众侍卫说道说道:“把刀放下,请云相暂去西院厢房歇息疗伤,明日再与柳丞相一道回京谢罪。”
“罪臣谢过殿下。”云时卿对两位皇子揖了一礼,旋即行往西院。
柳柒心里记挂着昆山玉碎蛊之事,眼下腹部又无端作痛,不免有些气躁,遂以身体不适为由向两位殿下请辞,转而在侍卫的带领下前往西院歇息。
接连赶了好几日的路,不免有些困乏,柳柒洗沐之后正欲就寝,忽闻一阵叩门声响起,他立即披上外袍开门一瞧,来人竟是云时卿。
柳柒微露讶色:“你没有被软禁?”
“大人就这么希望我被关着吗?”云时卿调侃道,“云某虽受了囚,但我想要见一见柳大人,对大人坦白罪行,故而无人阻拦。”
柳柒微垂眼睫,古井无波地问道:“你要坦白何罪?”
云时卿笑道:“大人还是请我进去坐一坐罢,若教别人瞧见你我这般,恐怕得说闲话了。”
柳柒虽不愿,但还是侧身请他入了屋,旋即合上房门。
衙署简陋,除两位皇子殿下落脚的房间之外,余下几处均无地暖。柳柒刚刚沐了浴,身上依稀透着一股子水汽,单薄衣衫难掩腰身线条,发梢上仿佛残存有冷幽的兰香。
侧首时,昏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抔朦胧的金芒。长睫轻闪,潋滟有情。
云时卿不露声色地挪开视线,兀自在桌前坐定。
柳柒淡漠道:“你想说什么?”
“大人明日就要回京了,以后再相见,你我就是水火不容的政敌。”云时卿云淡风轻地斟了杯热茶,浅饮几口后又道,“趁现在还能与大人亲近亲近,故特来相会。”
柳柒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如今可是个罪身,回京后也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你,以后是否还能与柳柒为敌,尚未可知。”
云时卿叹息:“大人莫要如此冷漠,就不能看在这一路的情分上替我求求情吗?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总不能——”
“谁跟你是夫妻!”柳柒打断他的话,神色甚是愠怒,“情势所迫而已,你也说过此事做不得真!”
云时卿笑道:“就算婚事是假,可你我之间的夫妻之实岂能是假?”
柳柒腹痛阵阵,没耐性听这人胡言乱语,当即下逐客令:“我乏了,云相请回罢。”
见他神色有异,云时卿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与你无关。”柳柒略微有些气躁,语气不耐,“请吧——”
云时卿看了他两眼,旋即起身。临去时说道:“大人莫要忘了云某此前说过的话,昆山玉碎蛊乃淫蛊,若非亲近之人绝无机会种下此蛊。大人回京之后切记提防身边之人,如果此人只是单纯对大人起了淫心,或许有法子解,若是为了别的……大人处境甚是堪忧。”
柳柒微垂眼眸,沉吟不语。
云时卿淡淡一笑:“云某言尽于此,大人早些歇息罢。”
翌日破晓时,柳柒和云时卿拜别了两位殿下,而后启程返回汴京。
二皇子赵律白宽厚仁慈,并未刻意为难云时卿,免了他枷锁覆身的屈辱,只派了十数名皇城司护卫随行看守。
工布王如今北逃至松州,松州乃一处大隘,易守难攻。二皇子和三皇子曾随昭元帝上过战场,颇有作战经验,故而选择留在成都府协助镇远将军萧千尘平乱,并将工布王生擒带回京城。
陈小果死皮赖脸跟在柳柒身后,柳柒甩不掉,只好把他也带了回去。
会试迫在眉睫,柳柒片刻也不敢耽搁,从成都出发后一路疾驰,就连夜里也时常在赶路,偶尔于郊野歇歇脚,至多不过两个时辰又要继续奔波,几日下来竟跑坏了好匹烈马。
阳春三月时,老树抽芽,百花齐放。中原的三月虽不及江南温暖,却也尽显春色。
接连奔波了七八日,柳柒的身子已然有些吃不消了,身体莫名有些发热,精气神也十分欠佳。然而他心系考试,不肯在中途停留,柳逢几次劝说未果,只好央求云时卿去劝劝他家公子。
云时卿道:“你家公子最讨厌的人便是我了,他怎会听我的话?”
柳逢搽掉额头的细汗,说道:“公子这两日鲜少进食,只喝了些清水,断然不能充饥。眼下已行至襄阳,最多三四日就能赶回汴京,倘若公子在此时累倒,会试必然受阻,陛下一旦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你倒是深明大义。”云时卿淡淡一笑,而后追赶上柳柒,“你家柳逢让我劝你去襄阳城歇一晚再走。如今考试在即,礼部定然早已拟出了考卷,你回去后只管安心监考便是,何必急于一时?反之,你身为主考官却不顾惜身体,只怕是有命回去无命监考。”
话糙理不糙。柳柒难得没有与他争辩,当即行往襄阳城,让柳逢寻一间客栈暂时歇脚。
傍晚的襄阳城甚是喧嚣,柳柒沐浴后坐在窗前眺望楼下的街市盛景,往来行人繁密,叫卖声不绝于耳。
中原的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