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杏林鬼手还是去看秦瑶?
倘使今夜不能见到杏林鬼手,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到。
失忆之症,越拖越不好治。
众暗卫或多或少知道皇帝今晚有要务在身,比起皇后娘娘落水,明显前者更重要,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皇帝会选哪个。
可沈鸣没料到,谢玉升会下马。
谢玉升将马鞭扔到宦官手上,大步往行宫里走,衣袍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快到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进了宫殿,围着的人让开一条路,迎面跌跌撞撞跑来一宫人,没看清路,撞到他身上,手上水盆打翻,里面鲜血洒了一地。
谢玉升凝望着地上的血水,本打算进来陪秦瑶一会就走,可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宫人道——
皇后娘娘跑出去,接从假山上掉落的小郡主,二人一同掉入湖中。
众人奔到池塘边,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下边池塘边上有一块锋利无比的石头,上面沾满淋漓的鲜血。
那是皇后娘娘的血。
她奔出去的那一刻,注意力全在小郡主身上,根本没注意脚下,当稳稳接住小郡主后,身子不稳,整个人倒入池塘,额头不偏不倚就砸中了那块嶙峋的石头。
鲜血溅出,漂红了一片池水。
听完这话,谢玉升掀开帘幔,坐到榻边,映入眼帘的就是秦瑶意识涣散地躺在床上,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哭得鬓边全是泪珠。
谢玉升探手帮她拭去泪花,触碰到一片冰凉的湿意,弯下身,唤了她一声:“秦瑶?”
秦瑶朦胧的眼珠,无意识地动了动。
谢玉升眉心轻皱,错身让太医上来医治。
烛火通明,彻夜未歇,宫人捧着水盆,来来往往奔跑,影子映照在墙壁上。
三更夜时,秦瑶发了热,口中呓语不断。
细细的话语从她唇瓣飘出,谢玉升只听得清“阿耶”“阿兄”两个词,他拿起她额上贴的潮巾,伸手试探了一下额间温度。
烫得灼人。
他微凉的掌心,落在她柔腻的肌肤上,秦瑶双目紧阖,滚烫的小脸忍不住朝他掌心靠,气若游丝,可怜极了。
谢玉升替她理了理碎发,不让潮巾的水滑进她发里,转身询问太医情况。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手指都在发抖,忽然双膝一软,在皇帝面前跪下。
大殿霎时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太医颤声道:“陛下,微臣无能,想不出办法了”
谢玉升面若寒霜:“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秦瑶是在午后醒来的。
她头疼欲裂,脑袋里像有一只尖锐的锥子在敲,缓缓睁开眼帘,入目是低垂的床帘,上面花影晃动。
嗓子干得快要冒烟,她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口中溢出一声“水”。
耳畔响起倒茶声,一杯水被递到了秦瑶唇边,她被人托着后脑勺,扶起来饮茶。
迷迷糊糊中只觉那人动作温柔得很,像生怕磕着她似的。
秦瑶觉得十分熟悉。
小时候,家里养得小花猫生病了,秦瑶也是这么温柔地照顾猫猫的。
还有几次小秦瑶染了风寒发热,烧得糊涂,懵懂地觉得自己要登极乐世界了,碧微姐姐也是这样在一旁小心温柔地照顾她。
秦瑶像只小奶猫一样,蹭了蹭身边人的胳膊,口中发出了细软的一声:“姐姐。”
被唤作“姐姐”的谢玉升,手上动作一顿,低头看着往他怀里钻的小皇后。
皇后娘娘懒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半合半寐,卷翘的眼睫被阳光照上一层金辉,如同振翅的蝴蝶。
她在他怀里扭了扭,寻找舒服的卧姿,一边由着他伺候喝茶,没一会,茶杯便见了底。
她眼睛闭着,抬手推了下杯盏,意思是还想喝。
谢玉升不动。
秦瑶又推了他一遍,“姐姐,你给我倒茶,我渴。”
那边,立在床尾的碧微,轻轻咳嗽了下,弄出点声音,提醒秦瑶。
床上的秦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神游天外的思绪开始回笼,懵懂地睁开眼。
眼前视线变得清晰,本以为看到的会是碧微的脸庞,可那张脸却逐渐化成了一张男子的脸。
谢玉升声音清冷如山涧清泉,问:“还渴吗?”
秦瑶呆呆地愣住,半天没缓过神,不是她不想回答这话,是她脑子迟钝,没听清谢玉升在说什么。
她头好疼,脑子里像有一团浆糊,堵住了她的思绪。
秦瑶抬手摸了摸头顶,触及伤口,更加尖锐的疼感传来,赶紧缩回了手。
她转而看向谢玉升,与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二人之间安静得诡异。
秦瑶忽然重重地点头,道:“渴的,我还想喝茶。”
反应慢的可以。
谢玉升眸光上挑,知道秦瑶是真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