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就来到了那处雪丘,她伸出爪子,白色的,毛绒绒的,身后的大尾巴垂在雪地上,拖曳出一条痕迹。
我现在好像是一只雪狐。
顾缇雅依靠眼前的线索拼凑出了这个信息。
她伸出爪子的时候风雪便在这周围骤然停歇,只是这一片,再远点的地方雪依旧呼啸而过。
面前的雪丘随着爪子画着圈圈被卷上了天空,一点点露出被埋在底下的火堆,以及一具几乎没有生命迹象的身体。
顾缇雅靠近,那人蜷成一团,四肢僵硬,仿佛冰块。
她那头金发上沾满了雪,就连睫毛上也是,粘着冰霜,让她看上去如同一件冰雕的艺术品。
如果她真的是一件艺术品的话,我会很乐意收藏。
顾缇雅能听见内心的一个声音在这么说。
就这样吧。这也就是她想要的结果——烦人的人类公主,就这样冻死在这也算是省了一桩麻烦事。
她本来就不想去帮她解决故乡的难题,她也活了几百年,见过多少辉煌的宫殿与国家消失在了战火中,这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顾缇雅默默听着,她心想:如果你真是这么想,大概就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非常了解这个声音,这具身体的想法。
她不由自主地走近那人,顾缇雅总觉得那张脸好眼熟,似乎不久前才刚刚见过。
就在她凝视许久,最终打算转身离开时,那身体动了一下,里头涌现出一些魔力,让她冻僵的身体又得到了一些能够苟延残喘的能量,但也仅限于此,她很快就会死去。
顾缇雅十分清楚这点。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那人忽然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大尾巴,僵硬的手指抚过雪白的毛发,她听见她声音微弱,像是风中残烛:
“……拉缇雅,我就知道是你。”
这一句呼唤让顾缇雅这个人的意识暂时消失,此时此刻,那个拉缇雅回来了。
拉缇雅默默听着那人在说:
“白色的……很大的熊,还有,那只白鸟,那只老虎,麋鹿,雪貂……都是你在吓唬我,你想——你想让我知难而退,对吧?”
她的幻术就这么差?看来自己得找点时间再精进一下了。
拉缇雅这么想。
“哈……我没准只是在对着一只小动物讲话,没准我真的要死了。可是,真希望……真希望你真的是那位魔女大人,那位伟大的,拉缇雅大人……”
然而那人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她的手抚着拉缇雅的尾巴,很轻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拉缇雅,可我真的好想见你一面啊。”
这是一声过于纯粹的呼唤,似乎没有夹杂其他愿望,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一眼魔女的真容,仅此而已。
任谁说都不值得相信的这句话却让雪狐在雪中显出了真身。
魔女的身体舒展开来,她举起手,向后翘出弧度,中指稍稍压下,指尖形成一个小小的魔法阵。
咒语在呼啸中吟唱,刹那间这一片的风雪都骤然停止。
春天被强行唤来,绿草生出,鲜花盛开,蝴蝶在流连。
阳光就这样肆意洒在这片大地。
拉缇雅跪在那里,等着阳光渗入那人的身体,等着她回温,等着她醒来。
回忆就停在这里。
从这里开始是捏造的梦境。
顾缇雅的意识回到了这具身体,她迷茫地看着身边的景象,忽然发现躺在地上那人徐徐醒来——她看见了,那个从来看不清楚脸庞的梦中人,金发在风中飘扬,那对蓝眼睛正对着她笑。
下雨了。
一场太阳雨。
顾缇雅被那人压在身下,她伸出手,抚了下梦中人的脸颊,她闭上眼睛心想:原来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的信息素感到那么熟悉,因为你就是那个梦中人。
在每一场梦境里,我都是浸在你的信息素里安然度过的。
“原来……你就是挪尔里希。”
顾缇雅再次睁开眼睛时,眼泪也顺着落下。
挪尔里希帮她擦拭眼泪,她俯身,吻了上去。
这永远是梦的开头,梦的结尾。
挪尔里希一从电梯里出来就迎上了林莺,她一脸担忧:“你没事吧?”
挪尔里希摇摇头,她看看林莺,忽然意识到什么:“是你叫那个人过来的?”
林莺带着她往外走:“我让舅舅去找顾缇雅谈工作,但派过去的人说顾缇雅不在……你口罩怎么不戴?”
挪尔里希一惊,她赶紧戴上刚才被顾缇雅扯下的口罩,林莺烦躁地看了眼身后大厅,又要挪尔里希走快一点。
她们一坐上车林莺就说:“顾缇雅没对你做什么?”
她察觉到挪尔里希身上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一脸痛苦,似乎没有发生她所担心的事情。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