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刀锋下移,指向最近的一个弱弱小小的女童:“你知道吗?”
那女童还不到十岁,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小嘴一瘪,“哇”地嚎啕大哭。
奴兀伦听见刺耳的哭声,只觉烦得头大,待要挥刀砍下,又自觉对一小孩子太也残忍。遂打了个响指,指尖鬼火一跳,生出一朵曼丽的彼岸花。
“好了,这是花葬,不会痛的。”奴兀伦实在不会哄小孩子,只冷冷安慰了一句,捻着那朵彼岸花,缓缓凑近女童的眉心。
众人才瞧见朱应臣和聂夫人被花丛吞噬的惨状,个个连滚带爬地躲到远处,唯恐一个不小心,碰着了即将铺散开来的彼岸花。
正当那花瓣要爬上女童的脸庞,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怯怯的女声:“我知道。”
“嗯?”奴兀伦敛去花枝,抬眼四望。
只见角落里走出一妙龄姑娘,虽已吓得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了,目光却坚定地直视而来。
“苓儿,萧凰当初救……”温长安见温苓站出说话,因不忍供出萧凰,犹豫着想拦住她。
“爹,你别管我了。”温苓打断父亲,眉眼间涌动戚然。
“说,人在哪儿?”奴兀伦不耐烦道。
温苓吞了口唾沫:“我……我有条件的。”
奴兀伦脸色剧变,眉峰里迸出凛寒的杀气。
敢跟鬼道谈条件?
……胆子大极!
“你放了这些人。”温苓颤声说着,“你若多杀一人,我死也不说。”
奴兀伦凝了片刻神,骤然间踏入人群,鬼影一闪一回,身形又定在原地,却已牢牢掐住温苓的脖颈,高高举在半空!
温苓感到女鬼的利爪刺进肌肤,寒意直透骨血,力道又大得出奇,一星半点儿也挣扎不开。一瞬间气血逆流,差点被掐晕过去!
“苓儿!”温长安撕心大喊,踉跄着要挤上前。
“爹,你别……过来。”温苓已是眼冒金星,这几个字吐得极是艰难。
奴兀伦细细打量一番,撇去眼底的凶狠,反倒浮出一丝嘉许之意。
想不到一个弱柳扶风的姑娘,竟不乏如此刚强义勇的胆魄。
只可惜她是个活人,不是鬼,否则招纳进鬼道里来,魔罗大人一定很欣赏她。
“你带路。”奴兀伦一松手,温苓无力地摔在地下,又被小满攫住手臂,强拉着站起身来。
“三日之内找不到人……”奴兀伦一转弯刀,在温苓鼻尖一点,“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刀刃上的鬼火烫得温苓睁不开眼。她暗自捏住胸口的桃铃,轻轻点了点头。
“苓儿,你不要……”温长安怎能让女儿与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厉鬼同行,一时间肝胆俱裂,拼命要阻拦温苓,却被身旁的小厮用力拉住了。
只要温苓去了,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大难不死逃得一条性命,任谁也不愿失去。
奴兀伦吹了个响哨,“轰隆”一声墙壁塌了半边。穷奇抖了抖一身尘灰,退到石阶下俯首听命。
奴兀伦掌含鬼火,在虎额抚了一抚,一只穷奇随即幻化为两只。她纵身骑上虎背,另一只则背负小满押着温苓。
“怎么走?”奴兀伦转来锋锐的目光。
温苓强迫自己静下心念,全神感知桃铃指示的方位。
——毋庸置疑,是西北。
她压下剧烈的心跳,颤巍巍抬起指尖……
指向了东南。
“……那边。”
“走!”奴兀伦尚未起疑,冷声一喝,两只穷奇一前一后飞纵而起,身携殷烈鬼火,直奔东南而去!
温苓合上眼睫,含住险些夺眶的泪水。她深吸一口气,紧握住轻轻摇曳的桃铃。
强大的感应仍在告诉她——那个人,就在渐行渐远的西北方。
她决然睁开双眼,东南风拂过脸颊,吹干了懦弱的残泪。
萧哥哥,当初你舍身救我一命,可我命中无缘,无以为报。
现在,我终于能还给你了……
白驹(一)
鬼道,无量宫。
“嘀咚……嘀咚……”
花不二环抱着扫帚,百无聊赖坐在石壁下。拣起脚边一颗又一颗碎石,往冥水里丢去,掀起一道又一道微末的涟漪。
正自烦闷无比,忽听冥水里“咕噜”一声,浮出一只佩著彼岸花的寒蟾。
这寒蟾乃是鬼道的信使。鬼士常年领命在外,如有事况传讯,便将意念化入一朵彼岸花,再由寒蟾送到无量宫里。如今看寒蟾送了信来,不知是哪个鬼士又要向魔罗大人禀报进展。
花不二登时打起了精神,抬头一看魔罗的鬼火低垂不起,想必这老妖婆又在专心练功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抢来那花信看看,聊作消遣罢了。
她蹑手蹑脚站起身来,红袖一展,飞扑到冥水之上。刚要摘下那朵彼岸花,眼前一道幽光掠过疾风,魔罗的藤条不知何时赶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