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凰在女子中算是身形高挑的,可比起武林中的男人,却显得太也娇弱纤瘦了。尤其和这胖大和尚一比,似乎一拳下去,就会被人打得粉身碎骨。
面对看似悬殊的挑衅,萧凰只是温和一笑,回应道:“正是。”
此言一出,众来客都微变脸色。就连巳娘也放下手里的酒壶,扑朔着温润的杏眼,饶有兴味地看了看萧凰。
唯一一个不感意外的人,只有子夜。
她生为鬼胎,命负血债,从来都是担心惯了的,事事免不了瞻前顾后,如履薄冰。
可唯独萧凰的武功,她一点也用不着担心。
只不过,瞥见巳娘在盯着自己的萧姐姐看,心里头好生耐不住,涌出一丝酸溜溜的不快。
“好胆量!”大和尚干笑两声,抬起酒坛倒了两大碗酒,“洒家敬你一碗!”
言罢,他捧起其中一碗酒,但将猿臂一振,酒碗裹着刚劲无俦的掌风,竟以开山之力疾飞向萧凰的面门!
原来这白驹客栈明面上不许动武打架,但若以敬酒之名暗中试探,巳娘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宽。眼下这大和尚以凶猛的掌力掷来酒碗,除了试一试萧凰的武功,亦是要予以震吓,迫使她知难而退。
可万万想不到的是,萧凰的身形分文不动,只随意探出二指,便将那疾飞的酒碗定定捏在了手里。碗里的酒水晃了一晃,却是一滴也不曾溅出。
“大师好掌法。”萧凰微微一笑。
一回合下来,满堂里哗然四起,震愕难当!
本来满脸横肉、神色凶恶的大和尚,此刻更是吓得煞白了脸色。
自己苦练多年、纵横江湖的金刚降魔掌,居然让这看似柔弱的小白脸……轻而易举接在了手里?
这……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萧凰抬起酒碗,道了一声“请”。刚要饮下,却先停住转开了头去,怯怯地望向子夜,好像在征求她的准许:“可以喝吗?”
子夜皱了皱眉,显是不大乐意,但还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萧凰这才宽下心来,一口饮尽碗中的米酒。清涩入口,芬香满喉。
柜台后的巳娘瞧在眼里,忍不住泛出一丝笑痕。
面对人多势众的江湖高手,不曾流露出半点惧意;可面对身旁玲珑可人的少女,反倒是敬畏到了骨子里。
……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萧凰放下酒碗,又听得座下传来一道沙哑的人声:“少侠好功力。鄙人不才,愿敬少侠一杯。”
转头一看,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戴斗笠、披蓑衣的中年汉子,身材健瘦,满面胡茬,黑洞洞的眸光如鹰隼一般阴沉。
“阁下过奖。”萧凰淡然一笑,又凝神看那蓑衣汉子要怎样试她的武功。
只见那汉子慢悠悠抬起酒壶,自斟了一杯酒。倏忽间振臂抖腕,酒壶猛向前一甩,一道酒汁好似利刃出鞘,澄明的锐光穿过中堂,直刺萧凰的咽喉!
“好剑法!”萧凰看得明白,这汉子是拿酒水当剑来使,当即挥起酒碗,迎着剑气顺势一承,遂将那道锋锐无端的酒水托进了碗中。
玉腕一旋,瓷碗里的酒水陡转平缓,原本杀意极盛的剑气,竟在顷刻间消弭于无形。
众人见萧凰轻巧化解了剑招,不由得惊意更甚。那蓑衣汉子怒哼一声,紧跟着“嗤嗤嗤”三声叠响,竟是一连甩出三道酒剑,分斩萧凰周身的要害!
这三剑比方才更增了七成内力,行至半空,已然能渡出金铁之声。狂风疾掠之处,众人的脸颊都被剑气刺得隐隐作痛。
萧凰仍是不紧不慢,不过一挡一迎一避,又将这三道酒剑稳稳接在了碗中。但因剑气太盛,接转时不慎迸出几滴酒水。她接罢剑招,看了一眼洒落在地的酒汁,憾然摇了摇头:“可惜,可惜。”
那蓑衣汉子目睹她这般身手,不禁惊怒万分,丹田内真气尽倾,“砰”一声炸开酒壶,余下一柱酒水破开层层气浪,峻厉的弧光大片斩落下来!
“咦?”萧凰看这一招极重极广,想必是用上了十成的功夫,遂将那酒碗一荡,大半碗的酒水尽数泼出,正与那飞来的酒剑撞在了一处!
“铮——”
两道酒水相击,竟是震出了钟鼎之声。酒滴如急雨乱洒下来,萧凰眼疾手快接了一遭,才勉强接得了小半碗残酒。
“请。”她托起那半碗残酒,一仰头又饮了个见底。
而那蓑衣汉子的剑法尽遭破解,哪还有什么喝酒的闲心,颓然往长凳上一坐,面色已如土灰一般惨淡。
“少侠好俊的身手,小弟也来敬你一碗!”
饮罢第二碗酒,立刻又有人站了出来。只见一个鲜衣玉带的翩翩公子款步向前,爽朗的眉目颇带了几分倨傲。他摇了摇手中素纸金边的折扇,衣带上还束着一串螭龙形制的冰色玉佩,一身上下尽显华贵之气。
萧凰照旧点了点头:“愿与奉陪。”
那贵公子满斟了一碗酒,衣袖一扬,瓷碗滴溜溜旋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