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的蚀断处渐渐止住血流,小满也在师父怀里昏转过去。
奴兀伦催续着指尖的阴鬼之力,抬头望向前方的黑暗,眼底闪过一丝凛冽的寒芒。
“喀啦啦……”
下堕之际,萧凰感到身底有树枝纷纷折断,心中大感诧异:“这墓道里怎会长出树来?”
念头刚落,一翻身站稳在地,小心将子夜负到背上,打量四周境况。这一看更是震惊不已,只见黑暗里浮出萤火般的红晕,仔细一瞧,原是一朵朵盛开的桃花绽出的微光。待得双眼习惯了暗处,才看清这一片长满了密密重重的桃树林,错综繁茂,忘不见尽头。
“这……这……”萧凰惊得舌挢难下,墓室里不仅长出桃树,开的花还能燃灯照明,实在是从所未见。
“咦?还真是桃谷的桃花。”温苓落在萧凰身旁,代巳娘传达了她的意思。
“桃谷?”萧凰才想起峰顶的对话,原来她们闻到的花香,竟是从这里飘来的?
子夜有气无力抬起手,指了指前方的密林:“进去。”
萧凰托紧她的双腿,与温苓一同走入林中。但怕那鬼士追杀过来,又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疾行了许久。
一路上的桃花仿佛感知到她们的步伐,走到哪里,光芒就亮到哪里,身后离远的渐渐暗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几刻钟,子夜终于喝止道:“行了。”
“可是……”萧凰担忧地望了一眼身后。她虽负伤极多,失血兼着耗力,奔行时已然有些头晕了,但一想起那厉鬼可怕的战力,根本不敢停下脚步。
“仙桃克鬼,她们进不来。”子夜显是看出了她的忧虑。
听子夜所言甚笃,萧凰才松下一口气。她轻轻将她放下,却见她才挨过天谴咒的折磨,步履仍是十分艰难,忙又托住她的腰身。
可谁知子夜双手一抬,用力把她推开:“不用。”
语气冷得有些捉摸不透,令萧凰愣了一愣,还道是自己听错了。
她看她想要坐下歇歇,又从背后脱下斗篷,想为她垫在身下。可子夜动作很快,直接靠着树干坐了下来,至于她递到眼前的斗篷,她权当没看见。
萧凰被晾在原地,有点儿失神。
“那个……”温苓牵了牵她的衣角,“你身上还有伤。”
萧凰疲惫一声叹,才觉出身上深深浅浅不下数十处的刀伤,火烫与恶寒来回翻滚,疼得身子骨一阵一阵发虚。她费力坐下身来,半湿的血衣紧粘着伤口,更增了十分的难受。
温苓在她身旁坐下,手才提到半空,又迟疑一会儿,不自在地说:“衣裳……要解开。”
萧凰拧紧了剑眉。
解衣疗伤,本来是理所应当。温苓既知她是女儿身,大约不再对她抱有爱念。况且同行这么久,子夜和温苓之间也从未产生过什么嫌隙。
眼下这桩事,本来算不得什么事的。
可偏生子夜刚刚的一举一动,让这原本寻常的举措说不出地别扭。
温苓隐约猜到她的顾虑,只好搬出巳娘的话来:“仙祖让你听话。”
萧凰明白,眼下状况凶险,万万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她咬了咬牙,解开一层层衣袍,露出伤口纵横的白皙肌肤。
温苓轻轻探去指尖,凝着上古天真诀的仙力,如穿针走线一般,将一条条伤口逐个缝合。四千年药灵果然效用非凡,补好的伤口恢复如初,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然而治到中途,温苓又停住了。
因为她看到她白布裹束的起伏处,被弯刀撕破了两道,鲜血还在丝丝地溢出来。
可那个地方……那个地方……
温苓颇有些尴尬,她看看萧凰,又看看子夜,迟迟下不去手。
萧凰压下心底的烦乱,朝她轻轻一点头,示意她自行动手。
温苓抿了抿唇,伸手揭开遮缚的白布条,继续疗伤。
萧凰的身躯微微一抖,不自禁转过头去,眼底含着不明所以的嗔怨。
可她没想到,子夜的目光直视桃林,压根没有在看她。
她好像对这一切浑不在意,又好像刻意在回避些什么,撑起尚自虚弱的身子,往桃林深处走去,还丢下淡淡的一句欲盖弥彰:“我去探路。”
萧凰望着她的背影,想应些什么,又想问些什么,可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看得出子夜很不对劲,只过去半晌,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可她又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她这样冷脸。
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温苓为自己治伤这回事。但子夜虽然醋劲儿极强,却决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为这点情理置气,未免太也荒唐。
然而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萧凰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伸手到背后,摸了摸肩胛骨上早已干涸、还未及洗去的朱砂红字。
那个数字……
究竟是一百零二,还是一百零三呢。
这念头像一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