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内屋,郭责就板着脸,很是严厉的说道:“主公!”
“嗯?”
“这样诡诈的小人手段,实在不该是君子所能做的。”
“君子坦荡,何以行这般事呢?”
“我因为您的吩咐,不得以操办,可我绝不会再去做这样的事情。”
曹髦笑了起来,“这怎么能算是诡诈的手段呢?”
“这是堂堂正正的手段,你不会觉得司马家的人看不出来吧?”
“就连王肃都能看得出来,这粗糙手段,也就能骗的过司马炎和我舅父这样的人吧。”
“不过,我不怕他能否看得出来。”
“重要的不是刺客是谁派遣的,重要的是若是我死了,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就算那司马师完全不在乎名誉,可他也得考虑我现在横死后的结果吧?”
“况且,司马师这个人,非常的可怕,我的寻常手段,怕是无法撼动他,故而,我们得不断给他上猛料,让他不得安宁!”
“想到司马家现在想杀了我,却又不敢杀,还得小心翼翼派人保护我的样子,我这心里,甚是畅快啊!”
“子守,我曹家得国或许不正,但也有自家风骨,这半壁江山,是我高祖父打下来的!”
“而如今北方的繁荣,是我祖父和伯父所亲手打造的!”
“我们与司马家不同,并非是只懂得诡诈之术的鼠辈!”
“我做事向来坦荡,夏侯玄的事情,辞让的事情,包括今日行刺的事情,每件事,都不怕别人知道原因。”
郭责问道:“可若是将司马家逼急了,他们不顾这些,执意要杀了您呢?”
曹髦看着他,眨了眨眼。
“郭君啊,您知道只懂得诡诈之术的鼠辈,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请您告知。”
“他们对社稷毫无贡献,所有人只是因为害怕,或者利益,才围绕在他们的身边,不得民心,不得人心,故而他们始终无法做到彻底的掌控。”
“他们想杀掉我很容易,不过,杀了我之后,他们也得能应付接下来的局面才是。”
“您且等着吧,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可远没有这般简单。”
经过了这件事,君臣两人的生活再次回到了过去,不同的是府内多了些来保护他们的骑士。
曹髦是个不愿意闲着的人,他每日都跟这些骑士们攀谈,邀请他们来与自己吃饭。
骑士们当然也不敢与他亲近,刻意保持着距离,奈何,架不住曹髦话多,终归还是熟悉了起来。
尽管他们还是很冷漠,可曹髦对他们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就例如这些骑士们的头头,也是当初那个率先叩门的骑士。
他叫成济。
是裨将成倅的弟弟。
目前担任征西将军府从骑督,统率府内骑士。
都是你的错!
当得知面前之人的身份时,曹髦显得略微恍惚。
在另外一条时间线上,就是此人一矛捅死了自己。
随后,他就被司马昭无情的抛弃,要将他诛族。
他跟兄长不认罪,脱光了衣裳,爬上了屋顶,大骂司马昭,被甲士所射杀。
曹髦打量着面前这个家伙。
他相貌平平,身材也并不高大,在那些骑士们之中,也不是最壮硕的一个。
只是他眼里满是倨傲,趾高气扬的模样,很是不讨喜。
周围骑士们对他的风评也很不好。
他们都认为成济是通过他兄长的关系,方才担任这样的要位。
他的兄长非常厉害,出身行伍,被奋武将军石苞所赏识提拔,随即又得到了司马昭的重视,一路高升,前途无量。
而成济,对比他兄长来说,就实在是太普通了。
他大概也知道外人的评价,跟众人都不太亲近,只顾埋头奉上,做事都很积极,想要出人头地的意思很是明显。
可不知为何,曹髦对面前这个人却没有半点的恨意,或者忌惮。
相反,曹髦忽然觉得,面前这個家伙是个能用的人才。
当街杀皇帝,这种事情,除了莽夫之中的莽夫,是没有人敢去做的。
敢杀皇帝的人有很多,可一般都是毒杀,再不济也得勒死,这得偷偷摸摸的来,你当街去杀皇帝,无论成与不成,三族都得提前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了。
可这种莽夫,有些时候也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来。
敢当街弑君的人,是否又敢当街弑大将军呢?
只是,如今的曹髦却没有任何可以拉拢招募他人的本钱。
他所能拉拢的不过是商贾,游侠,那些高层所看不起的“贱民”。
对比司马家,他什么都给不了。
哪怕是当上了皇帝,所能许诺的利益只怕也比不上司马家。
不过,曹髦身上有股冲劲,朝气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