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闻声抬头,撑着便要下床行礼。
“奴婢见过万岁。”
青萝看着他,倒有些恍如隔世,如在梦中:他是那个喜欢说笑的皇帝,还是要处死她们的皇帝?
待绿竹的声音传来,她方回过神来,也赶紧从床上爬起,要一起行礼,只是这身子一动,便免不了牵动伤口,绿竹还能兀自忍受,她却是疼得呲牙咧嘴。
朱祁钰见状,朝她们按了下手。
“罢了,朕免你们的礼,好好在床上趴着吧。”
“谢万岁!”
绿竹谢了一声,但她不愿趴着,只面朝朱祁钰,端端正正跪坐在床上。
青萝如释重负,见他还带点人情味,顿时有了些底气,她不愿像绿竹那般跪坐,心知朱祁钰此来是为试探,这一关能不能能过,全看今晚,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他周旋。
既要打起精神,那就得舒舒服服的。
她重新爬回被窝,舒舒服服的趴在那里,脸上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姿态,不时的轻嘶一声,以示自己疼痛。
都到这步田地了,管他恩宠能多长久,先抓住眼前这点,保住两人的命才要紧!
朱祁钰在对面拣了张椅子坐下,淡淡道:
“才挨了二十板子,就呼天抢地的。”
“才二十板?”青萝扬高声音,“敢情您是没挨过。”
“嗯?”朱祁钰声音一沉,“放肆!”
“奴婢这不也是头一回挨嘛。”青萝声音立即缩了回去,“从小到大都没挨过这么多板子,不光身疼,心更疼呢。”
“哦?心为什么疼呀?”朱祁钰问。
青萝暗中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面上没有怒意,便抽抽搭搭道:
“太后为此罚了我们一年俸禄,能不心疼吗?好在万岁之前赏了金叶子,不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朱祁钰眼神一动,轻轻哼了一声。
青萝想了想,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又道:
“还有万岁赏的马吊牌,奴婢用着甚好,次次都赢呢。”
朱祁钰睨了她一眼,容色缓和许多,青萝再接再厉:
“这马吊牌还有另一个好,我身上要哪儿疼时,就和别人玩一局,一赢牌,不管什么疼,就都忘啦。”
朱祁钰又轻哼一声:“还有精力耍嘴皮子,朕看你好得很。”
青萝忙道:“一点儿都不好,奴婢屁股都被打烂了。”
朱祁钰道:“哦?朕不信。”
“不信你看——”
青萝此话刚一出口,立即觉得不妥,登时羞的满脸通红,赶紧低下头去,思索再跟他说些什么,好让他心软时,却听见脚步声向自己而来,一抬首,朱祁钰已到了跟前。
“行啊,让朕瞧瞧,他们下手究竟狠不狠。”
他伸手撩开棉被,只见白色的中裤上沾着血迹,红彤彤一片。
青萝到底是个女孩子,臀部受伤,哪里好意思真让一个成年男子看,朱祁钰刚掀开被子,她立马抬手拽下,紧紧捂住自己屁股,红着脸不说话。
朱祁钰本是要分辨打得是实板还是虚板,此刻瞧她这小女儿的羞怯神态,心中顿时软了。
青萝赌气道:“奴婢就该死在那板下,倒也免得万岁麻烦!”
“又放肆。”朱祁钰低声道。
青萝想到今日种种,万般委屈涌上心头,清澈的泪珠滚滚而落,只是低泣不语。
朱祁钰轻轻一叹,声音总算变得温和:
“好好待着吧,没你的事了。”
说完,他深不可测的目光落在绿竹身上。
“南宫——是你一人去的?”
“是。”绿竹平静的应,“人是奴婢一个人救的,与青萝无关。”
“那就好。”朱祁钰点点头,“说说吧,谁指使你做的?”
“无人指使,奴婢只是做不到见死不救。”绿竹答。
朱祁钰直视着她的眼睛,静静的不说话。
绿竹也不再说话。
气氛陡然变冷,静寂的可怕。
化危
一片寂静中,青萝试探着开口:“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日里就教导我与人为善,要助人为乐——”
朱祁钰犀利的眼神扫向她:
“朕看你的板子还是挨得轻,都这样了,还有空插话,真是不知死活!”
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那藏在严厉下的关切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不退反进,大着胆子伸出手来,轻轻抓住他的手腕,一双清灵灵的眼睛满是哀求:
“万岁,饶绿竹这一次吧,就当给我和月人姐姐留个情面,好不好?”
他低眸,目光落在那抓在自己腕间的纤手上。
上一次她主动与他肢体触碰,还是情急之下,为了给月人争取进钦安殿的机会。
这一次,是为绿竹。
“只要你放过她,青萝愿给你当牛做马,随你蒸随你煮。”青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