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忽然打断了他。
瑛二一下子闭了嘴,而甚尔像是知道他为什么闭嘴一样,轻嗤着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距你离开已经过了十三年,为了重新找到她,你恐怕花了不少心思吧?”
天与咒缚面无表情地看向忍者,绿眸中有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阴郁。
“为什么不来问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
瑛二默不作声地看着茶几,没有说话。
空气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寂静之中,伏黑甚尔的眸色愈发黯淡,他手中的铝罐发出了“噼啪”的声响,忽然声音很轻地问:
“你是觉得反正我会忘了你,所以根本不用和我多说什么,是吗?”
“……是的。”瑛二低声应着。
气氛一瞬间凝滞了,随后,在他微愣的注视中,天与咒缚像是听到了什么愚蠢的、好笑的事一样,咧开嘴角嘲讽地笑出了声。
“都到了最后了,你还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
瑛二微不可察地蹙眉:“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不会被你骗过去第二次。”
甚尔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他抬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蓝发男人,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白天五条悟说的事都是真的,对不对?”
“不……”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小鬼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吗?!”
看到男人到了这一步还想反驳,本来就没多少耐心的甚尔终于忍不住了,他狠狠放下啤酒罐,起身不耐烦地抓住瑛二的领子,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个小鬼是什么性子我是清楚的,他一遇到你的事就容易发疯,这样的他都说你当年其实一直是在意我的,你还在这里跟我嘴硬什么?!”
“……”
千手瑛二哑然地仰视着他,良久,才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甚尔……”
他一点点掰开伏黑甚尔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神笼罩着一层不可捉摸的迷雾,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任何情绪。
“你知道你还给我的那把刀,名字是什么吗?”
他忽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而伏黑甚尔在皱眉看了他片刻后,还是选择回答道:
“你说过,它叫「罪」。”
“没错……它和我所有的刀一样,名字都是「罪」。”
瑛二慢慢放开了他,扭头看向自己洗澡之前放在墙角的那把太刀。
“你猜我为什么要给半身一样的武器用这个名字吗?”
伏黑甚尔近距离地紧盯着他:“为什么?”
“因为这个名字能时刻提醒我,自己所背负的罪孽。”
千手瑛二低声说着,无光的蓝眸漆黑一片,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那片不可名状的黑暗中蛰伏。
“知道么?——为了【最珍视之物】舍弃其他人这种事,我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
他扭头直视伏黑甚尔微缩的瞳孔,黑洞般的眼眸透出宿命般不可辩驳的冷酷,令人一阵胆寒。
“为了保护我的故乡,我可以化身最残酷无情的恶鬼。无论是我的朋友,还是恋人,甚至是我的孩子,只要与我的村子为敌,我就绝不会放过。
“——我会下地狱,甚尔,你明白么?像我这样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控制和摒弃的男人,像我这样抛弃过你一次不够、还准备抛弃第二次的男人,你这么执着的想弄清我在不在意你干什么呢?你记住我,也不过会平添痛苦罢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要住在这里。”
伏黑甚尔忽然低声呢喃。
千手瑛二一怔:“……什么?”
“你是个多狠心的人这种事,十八年前,你因为那个六眼小鬼的命令和我分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天与咒缚没有徒劳地重复自己的话。他刚才那阵怒火似乎已经完全燃尽了,此刻的他连语气都平静下来,单膝跪在沙发上,双手按住瑛二的肩膀,微微低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
“就连你不可能为了我留下来这种事,我也从一开始就明白——但我还是在这里建起了房子,还是在追问你那么久之前的往事。
“这到底是为什么,以你的头脑,会想不出来吗?”
“……”
瑛二无声地张了张嘴巴,陷入了片刻的失声。
他下意识想要别开视线,但甚尔却嘲笑似的轻笑一声,捏住他的下巴强硬的让他看回自己的眼底。
他以自己独有的,吊儿郎当又毫不在意的语调,轻声吐露出了灼热得几乎能令空气升温的爱语——
“因为就算那样我也爱你。
“就算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我也一直爱你,瑛二。”
“忍者是江户时代的那种吗?”
伏黑甚尔将做好的猪排饭端到桌子上,斜眼看向角落里自闭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