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婷被送上了救护车,医院检查结果是,头部受到重击,重大问题没有,只是脑水肿,住院三天到一周就好了。
李毓婷躺在病床上,目光略微涣散恍惚。她确实不算听话,从小父母疼爱,李毓婷不算调皮,父亲更是把她放在心里骨子里疼爱,那时候父亲还只是一个外企公司高层,每年不过薪水几百万,养活全家绰绰有余,但远远不如现今富足。变化是在李毓婷六岁那年,父亲的弟弟去世,他办了一个公司,但公司盈亏相继,他劳累过度,和他结婚的女人受不了这守活寡一般的生活,找了一个鸭。
他受不住压力且知道事情真相后备受打击,猝死在了一个夜晚。
女人本来想要认回自己的孩子,李父却利用自己的人脉逼迫那女人远走他乡,过继了这个孩子,放在自己膝下抚养。李父李母对他很好,一度甚至超过了李毓婷,李母可怜这个聪明的孩子,李父则可怜自己的弟弟。
但李毓婷觉得这个表哥并不喜欢他们,她只希望父亲按照小时候和她保证的一样,等表哥毕业,就把公司还给他,不再插手公司的经营,不再多管这个所谓的哥哥。
他会往她的钢琴缝里面塞小石头,还会把她的衣服埋到树下……他并不是一个好哥哥,但他给她买过练习本,也帮她做过作业。
对于父亲母亲来说,她与他们越来越生疏了,但对于李毓婷来说,她只是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等着他们,等着父母按照诺言,走向自己。
但在七年前,表哥就毕业了,他继承了公司,却把父亲留在了总经理的位置上。
李毓婷躺在病床上,飘忽的想着,父母和子女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越是长大,立场不同,所见不同,分歧就会越大。越是亲密的关系遭到失望就是伤人,越是让人痛彻心扉的。
想起要送给母亲的礼物,李毓婷想着,就邮寄过去把,等她有了一定的积蓄,然后脱离沉氏,她就回老家,想办法把父母接走,带到一个安静的,安全的,美丽的地方养老。她一定一直一直陪着他们,买两把轮椅,等他们走不动了,就推着他们走。一只手推一个,没有什么男人,但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没有孩子也可以。等送走了他们,她就找一个养老院,度过剩余的生命。这应该并不难。
李毓婷想着,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恬静的笑了。
这一幕在玻璃外看起来其实是很奇怪的,女人对着纯白的天花板笑着,笑了很久,一直没有移开视线。沉不群站在玻璃外,看着这一幕皱眉,他转头问身后的医师,“你不是亲自给她检查的大脑?”他站得侧开身子,让医师看到里面李毓婷的情况,“这样,你还是告诉我她的大脑没什么严重的问题吗?”
那医师走前几步,看到李毓婷的模样,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沉总,这……这我看了头颅ct,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有轻微的水肿……最多明天应该会出现呕吐,晕眩的状态,但真的……真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后面的警察也严肃了表情,他本来想着等病患精神状态好一些就进去询问,但目前看来,受害者的状态好像并不好。
李毓婷正想着事,余光看到玻璃窗外倒映着人影,阴影投下,让她浑身出了一层冷汗,笑容飒时一收,翻身一滚就下了床,顺带拉动了床头的报警器。
沉不群的目光扫向医师,警察的目光一并扫向医师。
沉不群冷哼一声,说道,“过几个小时吃了饭,你们观察一下她的状况,然后再给她做一次头颅ct,一定要确保结果准确。”说完他打开病房门,走向那床铺,在床铺边蹲下,翻开那床布,弯腰去捞床底的女人。
警员向医师嘱咐,“麻烦您做完复查后告知我们受害者的状态,一定要确保她精神状态。”
医师连忙点头,回身叫了小护士,把事情再交代了一遍,想起李毓婷翻身下床的扭曲的动作和沉不群的态度。医师又嘱咐,把ri检查需要的地方也清理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李毓婷吓得躲在床下,却在下一刻想要痛骂自己的愚蠢,这更吓人了,李毓婷回想起看过的熔炉,老校长的脸从洗手间门上缓缓的浮现,李毓婷想到那杀人犯可能慢慢撩开遮盖,伸出那双极大的,骨节分明的手,那恐怖指数只会更高。
想到此处,李毓婷侧翻,离开了床下,站起身便看到一人穿着西装,低头探进了床底。
竟是不只用手来吓人,还要把脸也放进去,李毓婷下意识从身后拿起沉不群之前晾在桌子上的热水壶,猛地砸下去。
整个人向着门外冲去,李毓婷很有自知之明,即使是拿着椅子,举着桌子,也不一定能够伤害到这人,只用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感觉向外求援,才有可能得到救援。想象中的梦境太过美好,李毓婷一点也不想要在这里就死去,李毓婷眼角泛出一滴泪,使尽浑身力气,光着脚踩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跑着。迎面撞见一个端着托盘的护士,李毓婷拦住护士,刚想将她手中的东西抢走丢下,带着这一样柔弱的女子快跑,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李毓婷,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