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一天的會議、簡報之後,已是凌晨。除了等門的傭人之外,宅子裡的僕傭大多已經歇息,只有迴旋梯和走廊的小燈點著,是特別為晚歸的他安排的。
原本踱至主臥室門口的腳步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打住,腳跟轉了個方向,他改往客房走去。
約三十分鐘之後,簡單梳洗過的他披上浴袍,吹得半乾的黑髮服貼地遮掩住狹長的丹鳳眼,他將浴巾隨手覆在頭上,慢條斯理地踱出客房,走回主臥室,動作極輕地壓下了門把—
昏黃的夜燈順著門縫流洩出來,開著空調的室內乾爽而舒適,然而~那他原本預期應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人兒此刻正抱著靠枕,盤腿坐在床上,雙眼大張地瞪著他這個方向,不知已這樣坐了多久。接著,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好晚~」
劍眉皺起,流川反手關上了門。
「怎麼還沒睡?」話說他方才特別繞到客房去洗浴便是怕驚擾了對方的睡眠,怎知這向來生理時鐘無敵規律的紅毛猴子竟能敵得過瞌睡蟲,等門等到現在。
櫻木聳聳肩,拍了拍身邊的一大塊空位。「坐。」言行舉止彷彿他是這間房的主人,而流川只是來謁見他的客人似的。
流川挑起一道眉,眼角掃到床頭櫃上並排的數個裝咖啡的紙杯,他不置可否地走至對方身邊坐下—儘管對方的言行令他充滿疑惑,但依他寡言的個性,在掌握更多的線索之前他向來不會開口多問什麼。
櫻木轉了個身,面對著流川跪坐著,臂彎裡頭依然緊緊地攢著那個靠枕,彷彿當它是什麼心靈支柱似的。他微微傾身,面對面地靠近毫無表情的黑髮男子,燦亮的金眸中透著驚人的專注。
「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他用異常沈重的語氣這麼說。
過長瀏海後的眼眸定定地望著眼前明顯不同於以往的男人。流川沒點頭,也沒搖頭,沒催促,也沒制止,他只是一逕沉默,等著對方把話說完—雖然,不知為何,他心中隱隱浮現不祥的預感……
「明天~喔不,今天是我……生日……我……」
「我知道。」流川以平素簡潔有力的風格打斷了他冗長的鋪陳。黑眸中浮現一絲暖光,他同樣微微傾身,親了親櫻木因怔愣而微張的唇。「我今天會早點下班。」基本上,他就是因為想把四月一日所有的會議和行程都盡量提前完成,所以今天才會忙到這麼晚。
櫻木因為那語調中的寵溺和唇瓣上的溫度而有那麼一瞬間的閃神,他呆呆地應道:「哦……那就好……不對!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
他猛地回過神,脹紅了臉,激動地探出手臂,一左一右地抓住了流川的肩。
「我……我想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就當作、當作是生日……禮……」他的舌頭打結得厲害,他抓著對方的十指用力得泛白,蜜色臉孔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好。」
同樣是簡潔有力毫不拖泥帶水的回答,櫻木一時之間卻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是一件很重要……咦?」他又像是被點穴般頓住。「你、你……你剛剛說什麼?」他、他答應了?!連問都不問是什麼事?
「我說好。」流川掐了掐那呆得可愛,讓他的心口有些撓癢的男人。「白痴。」事實上他也很好奇這向來無欲無求到不可思議的傢伙會向他要求什麼當生日禮物。
櫻木緩緩鬆了手,對方答應得這麼爽快反而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混亂,原本準備好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劇碼現在完全不需要派上用場,他卻卡在不知道該怎麼起頭。
「我……你……就是……」他比了比流川,又比了比自己,支支吾吾了老半天,終於在流川的一個瞇眼之下,深吸了一口氣,豁出去似地吼道:
「就、就是……老子想上你啦!」
寬敞的臥室裡,櫻木的吼叫聲迴盪著,一時半刻之間,他們兩個就這樣對望著,大眼瞪小眼,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打破沉默的人是流川。
「你再~說一遍。」雖然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從那少見的語氣不穩可以想見他內心所受的衝擊。這衝擊大到目前他還不知該做什麼回應才好。
櫻木告誡著自己:此刻絕對要專注地看著對方,千萬不可以在這時候轉開眼眸,否則在氣勢上就弱掉了,之後要想再說服狐狸絕對是難如登天!
金色的眼眸不飄也不轉,就這麼定定地回視著那威脅感強大的黑色眼珠,他一字一句地重複—當然還是難掩結巴:「我、我說……本、本天才要上你!」為了掩飾羞窘,他微微昂了昂下巴,看起來反倒有種趾高氣昂的錯覺。
流川再定定地注視著他好半晌,那雙犀利的黑眸彷彿想要藉由視線就挖刨出他心中轉著的任何念頭那般,櫻木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就是不別開眼。
「為什麼?」又是一陣沉默過後,流川終於問了,用一種莫測高深的表情。
因為老子想試試如果不被你壓,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一直被那群女人說著好可愛好可愛什麼的……櫻木心中是這麼想,但可沒那個膽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