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再富麗堂皇的城市也有其黑暗污穢的一面,特別是在入了夜的巷弄裡,活生生就是叢林中弱肉強食世界的重現—強者理所當然地統治一切,而弱者則只能像是驚恐的溝鼠般哀嚎、逃竄。
銀白色的刀刃穿透厚實的軀體,悶悶的筋肉碎裂聲隨之響起,再抽出時,銀白色的光芒被黯淡的血紅所取代……薄薄的唇自始至終維持著淡淡的笑弧,手中的武士刀重複著劈、砍、刺入、抽出……自刀尖滴落的黏稠液體在他的腳邊形成一個小血窪,清洌的晚風中飄散著揮之不去的,濃重的血腥氣。
銀色的長鞭在他的左側揮舞著,『喀啦喀啦』的頸子扭斷聲不絕於耳;在他右側則是兩把滅音手槍,槍身上各雕著一隻活靈活現的金蛇,鮮血從被擊發的頭顱中爆出,像是暴力電玩的場景。
這裡,是位在暗巷中的一個酒店側門。不久前,他們走進這家富麗堂皇的酒店,微笑著告知當晚的領班,他們今晚的任務就是要殺光這家酒店—法國最大黑幫所有不法交易的重要據點之一—裡頭的所有人。然後,一場竄逃與殺戮的狩獵遊戲就此拉開了序幕。
酒店裡頭已經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至於逃出的人也全都成為了躺在這髒亂暗巷中的一具具屍體,過程中當然遇到了一些反抗—對方的武器還算上得了枱面—但,不是他們的對手。
今晚這測驗通過之後,他將順理成章地成為冥主—整個上海,乃至於全中國最龐大,也是最神秘組織的首領—自父執輩的手中接下冥門。
不能說他沒有期待—至少,跟無趣的封氏企業比較起來,他對於接手遊走在正邪邊緣的冥門還比較有興趣。
「終於解決了!好睏。」他右側的高大男子收了配槍,打了個大呵欠。左眼尾的硃砂痣帶著掩不住的輕佻。
「恭喜冥主。」在他左側的蠟黃臉孔男子收了鞭,向他道賀,那張木然如死人的臉孔上卻沒有半絲相呼應的喜悅之情。
這兩人,是他最得意的下屬,也是最得力的助手。他們對他的忠心無庸置疑,身手亦然。
「放把火燒了吧,做得乾淨點。」他慵懶地這麼說,兩人立即銜命而去。而他,將武士刀收回鞘,緩步走出了暗巷。
一路漫無目的地直行,直到行至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他才停下腳步。在此同時,轟然的爆炸聲響自他身後傳來—他勾起一抹微笑。
沖天的火光,自遠而近的警笛聲,街上民眾好奇地張望著,有些想一探究竟的甚至還朝他來的方向走去……他就像是看戲的觀眾般,漠然地望著這一切。
大火會席捲一切……包括他們曾經到過的證據,用過槍械的痕跡……還有那些不堪一擊的人們……乾淨俐落,什麼也不會留下。
他保持著淡然的微笑,一個抬眼,笑容卻就此頓住。
一幅巨大的海報,就懸掛在他正對面的水晶建築牆面上。海報中,一名抱著膝坐著的紅髮男子,那雙灼灼的金眸,正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他……自信、狂傲、野性……彷彿一眼就能穿透他的靈魂。
他……『知道』……他是誰……
已不知道有多少年……每晚每晚,他都會出現在他的夢裡……時而與他笑語交談,時而抱膝哭泣……然後,他會看到他一臉空洞地自刎,豔色的體液吞噬了他燦燦的微笑,光彩逼人的眼眸……而夢中的自己,卻只能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那鮮紅色的液體慢慢地爬上他的衣角,染紅了他一身的白衣……接著,他就會滿身大汗地從夢中驚醒。
他原本以為,那只是他的幻想太過發達的結果—在那個古怪的夢境裡,每個人的服裝、表情、動作……都是那麼的栩栩如生,就好像~他曾經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那般。
但,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在現實世界中,見到他夢裡最常出現,也最令他在意的那名紅髮男子。
狹長的鳳眼微瞇,緊鎖著海報中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紅唇動了動:
「……玨……」
在他低低地喚出這個名字時,他便想起來了—
想起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前世的身份,他是如何與他相遇,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那個令他永生難忘的纏綿夜晚……還有最後,他又是如何失去他……
他也想起了,當他站在那富麗堂皇的宮殿門外,得知他斷了氣的消息時,他許下了怎樣的願望……
沒有人比我更愛你……只有我才能給你真正的幸福……我的野獸……
「冥主。」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隔著一段距離,立在他身後喚著動也不動的他。互相交換的眼神帶了點疑惑,但終究沒有多問什麼。
「知道……他是誰嗎?」闃暗的黑眸因為狂熱與興奮而燃著少見的神采。自始至終,他不曾把視線自那海報上移開。
一高一矮的兩名男子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目光同時落在那海報上,又同時搖了搖頭。
「不知道。」八成是哪個有名的模特兒吧,他們向來不關心這種影劇消息,又哪會知道這傢伙是誰!桃花眼的男子與蠟黃臉孔的男子同時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