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式側屋的後頭,並列著許多座巨大的透明玻璃溫室,裡頭種植著來自世界各國的珍奇花草,奼紫嫣紅的讓觀者眼花撩亂。每一座溫室裡頭都貼心地擺放著一組雕花桌椅,好讓來訪的客人與主人能夠一同在這花草環繞的奢華環境之下談天說地。
此刻,仙道與封靈便是在其中一座栽植著香草的溫室中,隔著一張小巧精緻的歐式雕花圓桌而坐。圓桌上有一個冒著蒸汽的茶壺,自其中飄來令人聞之心神舒暢的怡人香氣。
鼻間繚繞的是濃淡不一的各式花草香,眼前所見的是笑意盈盈的美麗女子,耳中所聞是此起彼落,似遠若近的清脆鳥鳴……置身在此情此景中,饒是再強悍的商場菁英,此刻必定亦是放鬆了平常緊繃著的神經,輕易地化為繞指柔吧。而這~也正是她之所以大費周章地招待男人到此處談生意的關係—否則依她先前的習慣,能進得了大廳已經是她很賞對方面子了,遑論來到這隱密的溫室。
「這是自家栽種泡製的薰衣草茶,有安神醒腦的功效,您喝喝看~」她巧笑倩兮地執起桌上的壺,卻在抬眼瞧見對面的男人時臉上笑容一僵,手一抖,差點潑出壺裡的茶—
只見男人臉上仍是掛著那漫不經心的優雅微笑,修長的雙腿交疊成一個完美的線條,然而,那雙溫潤的黑眸卻沒望向她,而是偏轉了約十五度,落在她身後,那站在溫室外頭的人兒~
在所有的溫室外圍統一種著高莖玫瑰,紅的、白的、紫的、粉的……在微風中搖曳生姿,雖不若溫室裡頭的植物嬌貴希罕,但本身的豔麗風華同樣不容小覷。而,在一片正紅色的玫瑰叢中,一抹淡淡的白色影子靜靜佇立著,只見他半垂著頸,專注而緩慢地撫摸著那細緻的火紅色玫瑰花瓣,看不清表情的。一陣風吹過,揚起了他沒紮起的白色襯衫,纖瘦的身軀竟似在下一秒就要隨風而去……
黑玉的眼眸裡,滿滿地倒映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就像是天與地之間,他永遠只注視對方那般……
『鏗』的一聲,骨瓷茶壺被人重重地放回桌上,發出一聲響亮的玻璃敲擊聲響—仙道收回視線,望向對面那皮笑肉不笑,美麗靈動的女子,此刻對方那雙鳳眸裡正燃著不容錯認的怒火。
「仙道總裁~」銀鈴般的嗓音仍然輕輕柔柔,卻不難聽出其中強自掩飾的咬牙切齒。「外頭的玫瑰全是園丁特別修剪過的,我保證莖桿上絕沒有一根刺會傷到您……愛妻的手~」她考慮了許久才嫌惡地吐出這個令她反感的稱呼。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不要再看了嗎?
仙道微笑,微微垂下的黑眸將裡頭的真正思緒收藏得極為完美,骨節優美的長指沿著瓷杯的邊緣畫著弧。
「封總裁果然是個體貼又細心的女子~」正當封靈因他這句露骨的稱讚而喜孜孜地牽起微笑時,仙道的下一句話卻又讓她直接沈下臉—
「不過我其實只是擔心內人穿得那麼單薄在外吹風,怕他受涼而已。」他端起瓷杯啜了一口熱茶,視而不見眼前女子像要吃人般的猙獰臉色。
有沒有搞錯!現在日正當中,溫度正高~就算這庭園空曠多風,也絕不至於會讓人受寒感冒好嗎?!那傢伙憑什麼能讓彰這樣捧在手心裡,小心翼翼到這種程度?!
她在心裡暗幹到沒力,從小就在國外受西方教育的她此刻一股鳥氣終於再也憋不住—白皙的手臂探出,她大著膽子輕輕地握住了仙道擱在圓桌上的大掌,上身微微傾前,美麗的頸項在旗袍衣領下若隱若現。
「彰……」帶著點氣音的迷濛嗓音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我一直很想你……」
她雖然知道這男人從一開始就把他們私下的來往歸類在床伴的關係,可卻還是忍不住被他所吸引,進而越來越想把對方納為她的所有物~以她的家世背景、她的美貌、她的青春……她原本抱持著滿滿的自信,誰知~會半路殺出一株平凡不起眼的壁草來壞了她的好事!
她越想越嘔,表情卻沒透出半絲端倪—帶著一點幽怨,一絲祈求,一分嬌蠻……相當自恃自己美貌的她很清楚怎樣的表情最能夠打動男人……鳳眸緊鎖著男人的眼,皎白的食指曖昧地在男人的手背上畫圈,朱唇吐出呢喃般的問句:「你呢……?」
她滿心期待能看到男人動搖的表情—可惜,完全沒有。仙道輕柔卻不失堅定地,收回了擱在桌上的手臂。
「靈靈~」柔和的嗓音喚著以往對她最親密的稱呼,卻似已少了些什麼。「妳是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而我,已經是個已婚的老男人~」寬肩慵懶地輕聳,烏潤的眸有異於那和緩的語調,異常犀利地盯著眼前的女子,線條優美的唇一張一闔:「關於我們之前的事,就忘了吧~好嗎?」
封靈若有所失地收回手臂。她雖然個性上一點也不像商場上的女強人,可不代表她是個不懂看人臉色的笨蛋—對方已經很明確地拋出收尾的請求,她再一直窮追猛打就太難看了~
精心繪製的柳眉揚了揚。「這可不行~」她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在看到男人驀然緊繃的神色時又綻出那無賴的嬌笑。「過去我們兩方成功的合作案不勝枚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