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男子攬著他,走過長長的迴廊,再繞過幾個小陽台……越走人煙越是稀少,四周一片靜寂。正當他開始感到不耐而想要掙扎時,男子推開了一扇典雅的小門,扯著他跨了進去。
門後是一個裝潢精緻的小空間—地上鋪著華美的波斯地毯,一張舒適的貴妃躺椅和一組原木書桌椅,靜靜地座落在房間中央。書桌上放著幾個銀製的餐盤,上頭覆著圓蓋,但自那隱隱逸散出的香氣不難猜到裡頭盛的十之八九是食物。
正當玦還在打量著房內的擺設,同時覺得飢餓感隨著香氣一陣上湧時,一隻白皙的大掌微微地扳過他的下巴,深幽如一汪潭水的黑眸牢牢地鎖著他的每一個表情。
「還想吐嗎?」
不知為何,以往屢屢與這男人對峙也從未退縮過的他,現下在對方蝕人視線的注視之下,竟有些不自在……也許跟他還在唾棄著自己方才竟不自主地依賴起這男人有關吧。
「不想。」其實他老早就不想吐了,只是腦子暈得難受。
他別開臉,連帶地掙脫了男人的箝制。頭部的轉動又帶來了一陣頭暈眼花,他甩甩頭,長腿往右方跨了幾步,也沒問過這房間裡另一個人的意見,自顧自地往躺椅上一坐,往後一倒,用手背摀著眼。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默,靜得連一根針掉落都聽得見。不知是不是閉上眼的關係,玦只覺得那股食物特有的香氣越來越濃、越來越濃……甚至,他還能感覺到一陣陣的蒸氣薰上他的臉……嗯?!
他挪開摀著眼的手掌,一盤堆得像小山高的食物就擱在他鼻尖下頭—黑髮男子手中捧著有些重量的銀餐盤,已不知站在他身前多久。
「晚餐。」男人拋下簡短無比的解釋。
玦望了對方一眼,老實不客氣地搶下對方手中的餐盤,開始風捲殘雲地吃將起來。少了外頭那些令他心生煩躁的人群,就算是粗茶淡飯他也會吃得津津有味,更何況是這麼一大盤琳瑯滿目的美食。
黑眸靜靜地望著紅髮男子像餓了八輩子般一面兇猛地撕咬著雞腿,一面又舀起炒飯往嘴裡塞,長腿轉了個方向,走向躺椅旁的玻璃酒櫃,替自己斟了半杯紅酒,抿著唇小口小口地啜著。
狼吞虎嚥的紅髮男子瞥了他一眼,硬生生地將對方空腹喝酒這樣的疑慮連同牛小排一齊吞下胃袋裡頭去。
我幹嘛管他會不會傷胃?!他胃出血了也不干我的事!!玦一面生著自己的悶氣,一面將口中的食物咬得震天價響。
暗惱的他沒察覺一隻大掌直直地朝他伸來,掠過頰畔、耳廓……直到他勾在耳後的一綹亂翹的紅色髮絲被人抓住,他才回過神來。
「這用什麼削的?菜刀?」話說小林護主心切,幾乎將公寓裡頭所有的尖銳物品,包括剪刀、指甲刀……全都搜刮一空,這他是曉得的~想來想去,刀刃類的東西似乎就只剩下廚房的刀具了。
金眸透著不滿及輕視地睨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的推論十足匪夷所思—紅色的頭顱一歪,再次避開他的觸摸。
「不是。」誰會拿切菜的東西削頭髮啊?!這傢伙的腦袋果然不能以正常人論。
他將盤中的義大利麵吸得唏哩呼嚕的,同時在心中將對方貶得一文不值。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三番兩次的碰觸都被對方毫不客氣地閃過,男人似也未動怒,平板的嗓音一如往常,帶著薄繭的長指拂過那沾著紅醬的唇畔,而後~他收回手,極其自然地移至唇邊,以舌舔去指尖的醬汁。
玦瞪著對方像是不經意的舉動,不明白自己幹嘛因此心中一悸。
「沒必要演戲了吧,這裡沒其他的人在。」帶著嘲諷的話語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溜出口,連他自己也不了解這股突然上湧的憤怒從何而來。也許,自從他察覺外頭的那票人因為對方有意無意的誤導,再度以為他就是『櫻木花道』時,不悅的種子就已經埋下。
「演戲?」黑髮男子將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表情雖沒有變化,但玦卻能隱約讀出他的困惑。
還裝?!他勾起一抹冷笑。
「這不就是你今天晚上要我來這裡的目的嗎?要我陪你演一齣櫻木花道還活著的戲碼給那群人看!」他鮮少一次說這麼多話,只覺得喉嚨一陣發緊。失卻胃口的他把盤子往旁邊一擱,也不打算再吃了。
黑眸底迅速掠過一抹異色。「我沒這麼想。」只是剛好遇上那群極力推銷自家女兒的老頭子們,所行的一個權宜之計罷了。不過……對方不提,他倒忘了有一個值得探討之處—
「你怎會認識池田榮一?」他明明……只幫白痴引介過這號人物……俊美的面容浮上一抹深思。
金眸四平八穩地回視他。「他西裝口袋上的金筆刻著『池田』兩個字。」
只是,他也不確定,他是先看到金筆,還是先脫口稱呼對方—他只知道,他不想讓黑髮男子知道他的不確定~也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
「是嗎?」平板的嗓音不置可否地這麼說,聽不出是否接受了他這番說詞—黑眸望向那僅剩少許食物的餐盤。「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