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总会来陪她解闷。
风铃儿既不接受也没拒绝,她心里并不觉得这个小姑娘只是单纯看自己面善,所以才凑过来。
他们这一行人再落魄,身形气度也难以和逃难许久的人一样,再笨的小孩,也该明了一些是非贫富。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趋利避害,风铃儿并不讨厌,况且小姑娘很懂事,并没有直接向风铃儿索要食物,而是选择了“交换”。
一朵花或者一个有趣的故事,换来不丰盛但勉强果腹的食物。
算是另类的劳动换取报酬。
也不是没有别人顺着杆子爬过来,但都被弈清阴阳怪气怼走了。
这是她的默许。
她允许自己有微不足道的善意,但不允许别人利用这份善意来愚弄她。
毕竟,她本性凉薄。
风铃儿一行人以兄妹相称,谎造父母死于逃难路上,简单的故事,甚至不需要细致的刻画,旁人就自动补全了细节。
小姑娘听完故事后貌似更加亲近她了,她也侧面的了解了小姑娘不少事。
知晓她叫小梅,说是她的母亲喜梅,故而取了这个名儿。
是个极温柔聪慧的人,只可惜死在了逃难路上,草草的葬了。
在漫漫长路里,不知有多少生命消散于枯槁的天地。
小梅的母亲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存在。
微不足道,又切实存在。
无足轻重,又独一无二。
——
两日后,他们到达云州的地界。
云州并非一座城,而是有很多郡县构成的,类似于现代省会的名称。
只是魏家家大业大,通常提到云州都会想到魏家,久而久之,云州和魏家就变得不可分割。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其实是云内郡,魏家的主家在那里。
小梅一家三口似乎也奔着那里去,细细想来,那里最为繁华,便是在附近村落定居,也能得极大便利,况且小梅父亲还有一技之长傍身,想要安稳的活下去并不难。
前提是,再无灾祸。
云内城内外,难民汇集于此,满地露宿蓬栖。
城门外还有简易的粥棚,也不知是哪一方在施粥。
朝廷还是商贾?
风铃儿不得而知,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夜里他们混入人群中,找了个临时落脚点,是个小破庙,这里同样堆了不少难民。
越茹灵问,为何要这么麻烦,直接上门说明来意不就得了,他们不同意到时候再偷偷潜入。
想法很好,奈何弈清与魏家素来不合,并非什么大仇大怨,只是魏家单方面瞧不上半路出家的弈清,商场上总有摩擦,弈清是脸皮厚了些,不代表他没脾气,几次交锋下来,与魏家的关系更是僵硬。
他若贸贸然上门拜访,不待见他还算好的,保不准要吃个闭门羹,连人都见不到。
而周或身份有诸多不便,他明面上是一个侠客,实际上与皇位上的那位有几分血缘,他并未刻意隐藏,弈清能查到,旁人自然也可,他身份敏感,这种时候来到云州,有心之人难免会多想他此行是否有深意,一不小心便是徒增是非,横生枝节。
是以,如非必要,周或暂时还是想当个普通的江湖人。
到了云内后,他们两两分开行动,狗狗祟祟的收集信息。
风铃儿掏出被药汁煮过的帕巾蒙在口鼻处,再将围巾拉好遮住,一边的越茹灵也绑好系带,拉过风铃儿往城门口跑。
“快快快,好几天没吃到热乎饭了,趁施粥的还在,咱俩赶紧盛一碗。”
片刻后风铃儿和越茹灵捧着半凉的粥蹲在角落喝了起来。
粥不算稠,不以立筷,但是半碗米的量绝对不少。
毕竟难民实在太多。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风铃儿吹开腾腾的热气,捧到唇边,小口嘬饮。
人群交错,一堆人死气沉沉的盘坐在地,表情木然,有的在舔舐空掉的碗底,有的则是躺在冷硬的土地上,千姿百态,是无一例外的麻木。
碗里的粥水温热却难以下咽,相较于平时的饭食,实在粗糙许多,都有些划嗓子。
风铃儿勉强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现在的情况哪有条件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一碗薄粥就能救一个人的命,再不易入口,她也不敢浪费粮食。
热汤下肚,为这凉薄的初冬添了一分暖意。
越茹灵早就喝完了寡淡的粥水,不住闲的和旁人聊天。
余光瞥到风铃儿收起木碗,越茹灵回到她身边,两个人起身离开了这片压抑的土地。
越茹灵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粥棚,感叹道:“这年头还是好人多啊。”
“嗯?怎么说?”风铃儿闲聊似的回问。
“我刚听他们说,那个粥棚不是官家的,是当地富贾支起来的。”
“